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在这句话中品出几分属于故人的亲昵。
“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还行。”楚远池语气淡淡的，夹着烟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透过上升的烟气看向我，“大小姐看着倒是不太好。”
房间内一时沉默了下来。
直到房间里再次响起“啪嗒”一声，楚远池点燃了第二根烟，我才后知后觉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但我偏偏不是一个健谈的性子，坐在那边用手指把衣摆绞成一团，依旧没想出自己能说什么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
大小姐……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我有种恍惚如隔世的感觉，阿娘那日说的话到底是伤了我的心，我依旧敬重她，但很多情感终究是回不去，我现在还算什么大小姐。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楚署长叫我的名字就好。”
闻言，楚远池吸烟的动作顿了顿，牙齿轻咬着烟蒂，半晌才在桌上掐灭了烟，语气疏离道：“也是，现在您是林夫人，确实不合适再叫大小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察觉到楚远池态度的变化，连忙细声解释。
尽管我没有自己独自在外生活过，也能看出楚远池消失的那几年过得很辛苦。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当上警署的署长，中间不知道要忍受多少，可刚刚问他，却只有简短的“还行”两字。
但想到还在牢里不知情况的哥哥，我心里的天平还是倾斜了，即使知道有些为难他，但还是开口说出我今天来的目的。
“楚署长，我哥哥……真的不能探视吗？”
楚远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沉默的时间越长，我心跳得越快，大概是我紧张的样子太搞笑了，他微微偏了偏头，半握着拳抵在唇上，没忍住笑弯了眼睛，刚刚还有些压抑尴尬的气氛瞬间褪去。
看着他的笑容，我竟然找回了一点儿时与他相处时的感觉。
“别人不行，但大小姐可以。”
他依旧叫我大小姐，但我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满心只记得能见到哥哥这件事。我跟着楚远池来到牢房，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环境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湿腐烂的臭味，脚下的路面湿哒哒的，每次抬脚就能感觉到鞋底和地面撕拉开的粘黏感。
黑暗中窸窸窣窣响起重物拖行的声音，我看到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从左侧牢房内突然伸出来，几乎要抓到我的裙角，我吓得脸色骤变，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呆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将我揽到了一边，堪堪躲过了血手的抓扯，我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对上楚远池关切的目光，心不由的颤动一下。
“这边基本都是重刑犯，都是不要命人渣，你走中间些别被伤到了。”
楚远池神色如常的说完后松开了手，十分绅士的退了半步和我拉开一定的距离，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的时间，我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感觉到了几分难得的尊重。
“谢谢。”这是我真心实意的。
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道谢，确定我没事后继续在前面带路，黑暗影响了我的感官，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终于透过斑驳的铁栏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柳耀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哥哥这样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