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同钟离说完话,看向李长天,却见他正一脸震惊地瞪着自己。
“嗯?怎么?”燕殊问。
“没事没事。”李长天慌乱收回目光,掩饰惊诧。
“沈公子呢?”燕殊环顾四周,没见人。
“太晚了,他回府邸了。”李长天撑着软榻的雕花木制扶手,有些费劲地站起身,“我们现在去哪?”
“去见坊主。”燕殊回答。
“好。”
钟离领着两人离开月阁,走进清露阁。
燕殊轻轻挑了下眉,心中曾经的想法渐渐明朗了起来。
清露阁一楼依旧只有一处金漆朱红戏台,光线晦暗,钟离带着两人想往楼上走,却被人拦下了。
那是一位手提木雕镂空花灯、身着素锦衣裳的姑娘,姑娘对着三人行礼,随后看着钟离笑了笑:“月阁阁主,坊主说按规矩来呢。”
钟离:“可……”
“无妨。”燕殊淡淡地打断,“就按规矩来。”
钟离无奈,只得道:“燕大人,既然如此,我们不能陪您上去了。”
“好。”燕殊应声,他转头看向李长天说,“辛苦你再等我片刻了。”
“不辛苦!”李长天连声应道,“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燕殊目光柔和,他点点头,起身跟着那名姑娘上了楼。
姑娘将燕殊带到清露阁二楼的一个厢房前,她抬手轻轻叩门三下,随后推开厢房门:“公子,我们坊主就在里面,我先退下了。”
姑娘说罢,行了礼,提着花灯离去。
燕殊没有犹豫,抬腿走了进去。
依旧是珍宝琳琅满目,香雾缭绕。
清露阁阁主坐在青玉茶几旁,敛着眸,用小小的红炉煮着茶,她没有抬头,只是道:“公子,又见面了呢。”
“坊主。”燕殊抱拳行礼。
“公子多礼了,请坐罢。”诗华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燕殊没有坐,他站姿如松,目光严厉,伸手拿出腰间那块写有‘巡察使’字样的玉制镀金牌,随后举起。
他看着诗华年,郑重其事地说:“大理寺,巡察使,燕殊,关于兵部侍郎徐一弦大人与十万赈灾银两消失一案,请坊主回答我数个问题。”
诗华年顿了顿,轻轻提起煮茶的器皿,将滚沸的茶水倒进自己面前的玉杯里:“燕大人,这可是用昆仑雪水煮的茗茶,大人不尝尝,岂不可惜?”
“坊主最近可曾见过徐一弦大人?请坊主如实回答我,不得有隐瞒。”燕殊正言厉色,话语铿锵,并不打算和诗华年多言。
诗华年笑了笑,抬起头看向燕殊:“燕大人,天家的兵部,都像你们这样的吗?谈及正事就一本正经起来,一点插科打诨都要不得。”
她边说边端起玉杯,轻轻抿了口茶,这才继续道:“您口中的那位徐大人,我确实见过,不过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一个月前?”燕殊收起腰牌轻轻蹙眉,“徐大人为何寻你?可有同行之人?赈灾的十万两银子的去处你可知晓?”
“燕大人问题可真多啊,徐大人为何寻我?自然是因为我这处是温柔乡,来此寻得一丝慰藉。”诗华年故作不满,实为调侃,她放下玉杯,抬头看向燕殊,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徐大人他是独身来找我的,说希望能在我这落脚一段时间,我便留了他,至于十万两银子,我也没见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徐大人来找我的时,确实带着一个箱子,一个长大约十寸的木箱子,燕大人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是何物?”燕殊蹙眉追问。
诗华年眨了眨眼睛,说:“徐大人来我这暂居的那段时间,天天抱着那箱子,睡不好也吃不下,一个劲念叨着胡话,让人起疑,所以一日我趁他睡着,悄悄打开了那箱子,谁知里面竟然是……”
“是一颗头骨,一颗黑乎乎、隐隐散发出恶臭气味的头骨。”
燕殊双眸微微睁大,露出错愕的神情。
诗华年垂眸,又轻轻抿了口茶,说,“我发现后,因为太害怕,就把他赶走了。”
“赶走了?你把徐大人赶出了锦瑟坊?”燕殊缓缓重复,“那徐大人后来去了哪里?”
诗华年摇摇头:“我不知道,说到底,我不过是锦瑟坊里的一个歌舞女,只盼个安身立命,并不想惹是生非。”
燕殊用探究的目光盯着诗华年看。
诗华年倒也不畏惧,说:“怎么?燕大人不信我?难不成要将我绑去京都,羁押在大理寺里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