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没去看一眼,冯潇音跟过去处理的,冯潇音的儿子去抽血了,他们为了救林微不遗余力,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天亮了,白炽灯的灯光被外面的光线中和,没那么刺眼。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站了一夜的沈岸有了动静,但胸腔的氧气仿佛被抽空,他很窒息,窒息感让他的大脑麻木了,但紧张让血管的脉动清晰可感。
他想抬脚,动弹不得,脚麻了,也有不敢靠近的成分。
主刀医生扫了眼众人,在最远的地方看到了他,走过来:“你是沈岸?”
沈岸想说“是”,但他只是过了下脑,以为自己说了,但其实他没发出声来,自己都不知道。
医生轻声道:“你妻子想见你,过去看看她吧。”
沈岸紧抿着唇,不说话,微微不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
医生见沈岸没动,他温和地说:“手术成功了,但她情绪不好,一直在找你,可能需要你陪在身边。”
沈岸看向推出来的病床,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双脚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他走到林微的病床前,握住了林微的手。
林微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白纸,虚弱得眼神里唯独一丝找寻的微光在游离,最后定格在他的身上。
她看到了他,知道他握住她的手,毫无血色的唇扬了扬:“沈岸。”
她只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轻得即使在密闭的空间里,不瞬间捕捉,就会迅速流散掉。
“嗯,我在。”沈岸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干涩。
猝不及防的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落在病床的栏杆上,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林微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好几天,因为她无法离开沈岸,医生特许他日夜陪护着。
术后前两天,林微因手术刀口带来的剧烈疼痛发病,产生应激反应,他们转到了万海医院,彭静会干预治疗。
沈岸一直忙于照顾林微,没有其他心思去想别的。直到林微出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最先来的人是冯潇音,在沈岸去给宝宝办理医院手续的时候。
两人聊了会天,突然冯潇音问孩子能不能姓冯。
林微不知道冯潇音为什么有这样的请求,但这是她和沈岸的第一个宝宝,她想让宝宝跟沈岸姓。
她歉意地笑着,然后拒绝了冯潇音的请求:“潇姨,我想让孩子姓沈。”
林微眼神很温柔,孩子没有遗弃她,沈岸也在身边,她觉得很圆满,那些过往的,她会试着去接受,而未来,她想陪着沈岸,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但冯潇音却冷声道:“微微,他不配。也许我说的话对孩子来说很无情,但沈岸在你跟孩子之间,选择了孩子。你活下来是侥幸,如果上天不眷顾你,今天我可能跟你说不上话。”
林微怔住,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术的事沈岸只是简单带过,他照顾她的这几天,两人只说些家常,还有关于宝宝的事情。
但沈岸有点不一样,她是能察觉出来的,他好像不怎么敢跟她对视。
很多次他本来在看她,但只要她看向他,他总会别过眼。
林微养成了有什么事,宁愿问沈岸的习惯,所以没问冯潇音发生的事情,只是维护沈岸。
“潇姨,我活下来不是上天的眷顾,是我和沈岸共同努力的结果。沈岸选择谁有他的道理,我无条件相信他。”
“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一个男人把未出生的孩子放在首位,而不是你的生命安全。这意味着,也许未来,很多东西都可以取代你。”
冯潇音这个样子,是在误会沈岸。
林微不喜欢别人误会他,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也好像明白沈岸为什么做冯潇音所说的选择。
“如果我是个正常人,您说的有道理。但我有精神病,很严重。以沈岸的条件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我,从未放弃过我。他让我有了自我,有了价值,有了家,还有了珍贵的宝宝,他说我是他的命。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取代我,那应该是比他生命更有价值的东西,我愿意跟他的生命等价,让他做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