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睁圆了眼睛,刚要开口,身旁却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略微冰凉的手指透过衣料渗在皮肤的毛孔上。
车内的光线太暗,无法看得清楚,只听到他回应车外的人:“她是我的,我要带她回去。”
听到这句话,老人转了转眼珠,最后放下车帘一声不吭地消失。
而容妤发觉车内的香气越发浓厚,她困惑地侧眼去打量身侧之人,只见他一身碧色暗纹锦衣衫,领襟上绣着龙纹,是站在繁华顶端的人。
可是却看不清他的脸。
容妤觉得他身上的香气熟悉得很,却又想不起他究竟是谁。只感到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咬牙切齿般地说着:“你逃不走的,我说过,无论是天宫还是冥府,我都会把你追回来。”
我要你生是我的人,死,也得是我的鬼。
这一刹那,容妤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睁开双眼,气喘吁吁地望着周遭的脸孔。
产婆、宫女见状,立即大喜道:“醒了!人醒了!血止住了!”
御医在这时上前来观察了一番,又号了容妤的脉象,也是喜出望外地转身去,同桌案旁的人禀报道:“回禀陛下,娘娘人已无碍,陛下可以放心了。”
沈戮握紧酒盏的手指,也终于得以放松了些。
容妤的思绪尚且不够清澈,她恍惚地转过头,望向众人凝视的方向,只见一身华衣的沈戮坐在桌案旁,他神色阴郁,唯独眼底还渗透出一丝明亮。
已有数月未曾谋面。
容妤本就不愿见到这张脸孔。
她缓缓地转回脸,闭上眼,一言不发。
沈戮垂下了眼眸,他冷峻的面孔上似透出一种迷惘的表情。
是从未在人前露出过的神色。
产婆在这时听从御医的吩咐,要为容妤煎药服用,临行之前,诺诺地请求沈戮离开房里,毕竟满屋子的血腥气实在是冲鼻。
这一次,沈戮没再拒绝。
他身形摇曳似的往屋外走去,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容妤,她无力地紧闭双目,连孩子都不愿去看。
沈戮抿紧嘴唇,转了身,踏出门去。
屋外的海棠花芳香在夜晚绽放,他仿佛能看见年少时的容妤正站在花丛旁悉心照料,可她转过头来,却是对他的满眼怨恨。
他曾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了,自从回来了皇宫之后,他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梦里的她总是曾经的青葱模样,乌发还未挽鬓,走起路来也喜欢轻轻蹦跳。
他跟在她身后,喊她妤儿,妤儿。
她回头,望着他,忽地对他冷笑起来。
“沈戮,你还有脸喊得出我的名字吗?”
她无比憎恨道:“你杀我父亲,坏我姻缘,我已家破人亡,你凭什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唤我名字?你可有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