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大旱已不分酷暑与寒冬,无论是市井街道还是城郊荒地,干裂的土地都是寸草不生,皲裂的泥土缝隙里连枯草都看不见,水源成了稀缺的宝物。
这会儿已是晌午,一双踩着干草鞋的脚奔走在泥土间,隐隐地渗出了血水。
衣衫褴褛的妙龄少女已步履蹒跚,可她不敢停下,时不时地回头去张望身后的追兵,生怕被他们发现。
她咽了咽口水,实在是渴得很,她逃了三天三夜,连一口水都没有寻见。
恰逢迎面有两名头戴斗笠的身影经过,又瞥见其中一人手里提着茶壶,她也顾不得与对方素昧平生,急匆匆地追上去求一口水喝。
身形高一些的男子本是无动于衷,但另一位带着斗笠的白衣女子却可怜起少女,她轻声对男子说了几句,那男子便把茶水递给了少女。
少女连声道着多谢恩公,接过茶壶喝了好几口,也不敢贪得无厌,不舍地交还了茶壶,又要跪下来叩拜。
戴着斗笠的男子见她的跪拜姿势并不寻常,便开口问道:“你是皇宫里逃出来的?”
少女被这问话吓得面如土色,她大概是忘记了不该用这姿势来拜,可为时已晚,她心觉泄露了身份,满面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二位。
白衣女子则是稍稍撩开斗笠下方悬挂的纱幔,露出了一张极为秀美的容颜。
“你要逃去何处?”她问。
少女不敢回答,支支吾吾地低着头。
她又道:“倘若你真是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又只身一人,即便侥幸能逃出城中,到了下一座城池,你也是难过关卡,漫无目的地逃窜反而会害了你自己。”
少女眼含泪水,无奈道:“奴婢实在无处可去,天大地大,竟没有一处是姓沈的人的容身之所……”
那头戴斗笠的男子问道:“你姓沈?”
少女点头道:“奴婢是在锦妃娘娘身边做事的,陛下近来又开始肃清起沈姓之人,宫里剩下的本就不多,他又不愿奴婢伺候锦妃娘娘,总以为是奴婢教唆娘娘对她冷眼相待,这才想要害奴婢性命。索性娘娘于心不忍,才想方设法地安排奴婢逃出了宫……可……可追兵不肯放过奴婢,只怕马上就会……”
还没等她讲完,地面上就有碎石微弱地颤动起来。
那细小的声音越发剧烈,头戴斗笠的男子猛一抬头去看,只见少女身后有黑骑铁蹄飞踏而来,前后四人,手持利剑。少女亦闻声转头,瞧见那光景之后,立即被吓得魂飞魄散,她连忙爬起身来要逃,可双腿发软,只能躲到白衣女子的身后求着:“夫人救救奴婢,求夫人帮人帮到底……”
白衣女子似有无奈地轻叹一声,她先是放下了纱幔,方才对身旁的男子道:“她既然姓沈,帮了她,也不算是帮别人。”
那男子好像不愿惹祸上身,他压低了斗笠,像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