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卢龙军节度使府邸。
刘仁恭是中午回到的幽州,200多里路,他从昨天一早跑到今天中午。
没有办法,就算他想逃命,可以不分昼夜,自己的马可受不了。
另外一个,自己带的小妾罗氏身娇肉贵,在马上颠簸久了,直接就要喊救命了。
好不容易回到幽州,坐到了官邸里,但是心却久久静不下来。
经历了一场大败以后,他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起来。
对于契丹人和河东军,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安东军敢于如此不顾一切的进攻,说明后顾之忧已经解决。
那还不清楚吗?
如果说对于河东军的状况还无法判断的话,那么契丹人的结果就有些可怕了。
二十万契丹人,这个数字刚刚开战的时候自己的使臣去瑞州证实过的。
如果只是伤亡了三四万人,他不相信契丹会放过瑞州这块肥肉。
即便他至今不知道当初在夏口村外击败李克用的武器是什么,但食盐和纸张是明面上的,是令任何一个节度使都垂涎三尺的泼天富贵。
那么,契丹人是遭到了多大的损失才会突然撤军,连通知自己一下都来不及?
这个问题刘仁恭想了很久,越想越怕。
才几年的时间,身边这个邻居已经成长为一个吞天食地的巨兽了。
那么,对于自己这个背刺的对手,对方又会施以怎样的报复呢?
不行!
必须走!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击了刘仁恭的心脏。
现在幽州城里的守军加上自己带回来的溃兵才3000多人,是无论如何挡不住安东军的铁流的。
周边的几个城池,别说兵力加在一起也就一万两万人,就是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他现在唯一的倚仗就剩下远在沧州的大儿子刘守文手上的五万人马,如果加上整编的义昌军合计能够凑出8万人。
没有这支机动兵力在手上,整个卢龙军就是处处漏风的筛子。
离开幽州!
一念至此,他立刻叫人找刘守光和单可及过来。
怎么走呢?
人员都好说,府库里的兵甲武器怎么办?还有粮食。
对了,工匠司的匠人也要带走,这是比兵甲粮食还要值钱的资源。
他默默盘算着,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的仓促,完全不够用。
感觉等了好久好久,单可及和刘守光才前后走了进来。
刘仁恭没有细心注意到,就在府里的刘守光居然来的比单可及还晚。
“三郎,你们按我说的准备一下,明天我们撤出幽州,直奔沧州...”刘仁恭直接就对着刘守光下令。
一边的单可及有些措手不及,他也没有计较刘仁恭根本没有招呼他,一脸怀疑地看着刘仁恭。
“岳父,撤出幽州吗?”
“对,你无需多言,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赶紧按我说的准备就好!”
刘仁恭有些不耐烦。
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算今晚不睡觉,能不能把这么多物资、人员全部打包整合好都是个问题。
还有最近的顺州(今北京顺义)、涿州(今河北保定涿州)的兵马要通知赶过来一起撤退,至于其他州,只能后面慢慢看了。
他挥挥手,急切地把刘守光和单可及赶出去准备。
时间,他太需要时间了。
黎明到来,一夜没有睡好的刘仁恭看着府衙门前整装待发的700多辆大车满意地点点头。
为了尽快打包准备,他可是昨晚就把士兵、下人和侍女们全部集中起来,连夜掌灯忙碌了一宿。
除了还有几十万石粮食是实在没有办法带走以外,其他的基本都装车了。
车队后面,2000多骑兵,2000多步卒和一眼看不到头的工匠、民夫队伍。
万幸,昨晚又回来了1000多被击溃的骑兵散勇,算是小小的回了一点血。
只要用完早餐,这支队伍就可以浩浩荡荡地向南出发了,他相信,到了沧州,自己就能重整旗鼓,总有一天会打回幽州。
至于顺州和涿州的军队,来得及最好,来不及就让他们后面慢慢追上来吧。
就在此刻,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刘仁恭脑袋“轰”的一下,第六感告诉自己,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太尉,城北5里发现安东军的前哨骑兵的营地,约5000人!”跑近的踏白士兵滚落下马,急急忙忙地汇报。
这么快!
刘仁恭一动不动,冷汗却从后衣襟滚落到背上。
这支骑兵一定是昨晚上就到的,能够如此迅速,说明对方至少是一人双马。
现在怎么办?
就算立刻出发,这拖家带口的也是肯定跑不过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