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农姨父贴着他的耳朵压着嗓子吼了一句,下一刻却将脸探出窗外,大声喊道,“多么迷人的夜晚!听见刚才汽车回火的声音了吗?把我和佩妮吓了一大跳!”
哈利这才注意到周围邻居家从各式各样的窗户里探出了几张人脸,尤其是对面的太太正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们,或许是看到弗农脸上难看的、疯子一样的怪笑,那些好奇的邻居慢慢从窗口消失。弗农姨父转头瞪了哈利一眼,用气得发抖的声音问道:“你这到底在搞的什么鬼,小子?”
“我搞什么了?”
“弄出那噪音,像手枪开火,就在我们家窗户外。”“那声音不是我弄出来的。”
“别跟我耍小聪明小子,我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要做出点儿出格的事儿,因为你被达力比下去了……”
哈?
弗农姨父竟然以为那声音是他为了出风头弄出来的?
哈利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从鼻子里哼出声来。
“我们不是傻瓜,伱知道。”佩妮姨妈紧张地说,她突然放低了声音,“这个假期你的魔法已经用得足够多了,你必须遵守规定,不然……”
“真的不是我!”哈利想要解释,却完全解释不清楚。
“别管什么声音了,小子!”弗农姨父挥了挥拳头,“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把你关进棚子里,锁起来!”
“好了……”佩妮姨妈拍了拍丈夫的肩膀,瘦长的马脸没什么表情,“哈利,去把达达叫回来,我们要准备晚餐了。”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郁闷地嘟哝道:“知道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大门,几乎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下意识地朝游乐场走去。
德思礼两口子在某些方面很精明,但在对待他们的宝贝儿子达力的问题上愚蠢得出奇,达力在暑假的每个晚上都编造愚蠢的谎话,说是到他那帮狐朋狗友的某个人家去喝茶,而他们居然就听信了。
偶尔在小惠金区散步时,他曾看见过那些人的这些行径,其实达力压根就没去什么地方喝茶,他和他那些哥们儿每天晚上都在游乐场毁坏公物,在街角抽烟,朝路过的汽车和孩子扔石子儿。
穿过木兰花新月街,拐进了木兰花路,朝逐渐变得昏暗的游乐场走去。
某一个瞬间,哈利生出一个冲动——索性把箱子绑在飞天扫帚上,直接飞到陋居去。
这个冲动是如此诱人,如果不是赫敏在火车上的劝告,他一定抵抗不住。
游乐场的门锁着,哈利一跃而过,踏着干枯的草地往前走去,游乐场里面和周围的街道一样空荡荡的,他来到秋千所在的地方,找到一架达力和他那些朋友还没来得及毁坏的秋千坐了上去,一只胳膊挽着铁链,目光忧郁地望着地面。达力到时间会自己回家的,那家伙不会错过任何一顿晚餐,他只用在这里等待就好。
夜幕逐渐降临,一个闷热而柔和的夜晚到来了,空气里弥漫着热乎乎的干草味儿,四下里只能听见游乐场栏杆外的道路上传来低沉的车辆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秋千上坐了多久,后来别人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抬起头来,周围街道上的路灯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一伙人影正说说笑笑地穿过游乐场,最前面那个就是达力。
他还像以前一样人高马大,但一年来严格控制伙食,再加上新开发了拳击才能,体格不再像以前一样痴肥,而是变得更加精壮。只是哈利觉得,达力出拳越来越狠、越来越准,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哈利忍住哈欠,看着他们走出游乐场,慢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像猪一样嗷嗷叫唤,是吧?”
“漂亮的右钩拳,达哥。”
粗野的笑声一直持续到街道口的丁香树下,那群发出粗野笑声的人才散开。
“到时候见。”
“明天见,达!”
“再见,达哥!”
等到那些声音远去了,哈利才从树下走出来,慢慢赶上了前面哼着小调的表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
“喂,达哥!”
“是你啊。”
“你什么时候成达哥了?”
“关你什么事。”
“你今天晚上把谁打了一顿?”“谁知道呢?”
他们拐进了狭窄的小巷,因为没有路灯,比它连接的那两条街道黑暗得多。小巷一边是车库的围墙,另一边是高高的栅栏,因此他们的脚步声显得很沉闷。
“真威风哦,达哥。”哈利说完这话愣了一下,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年级的马尔福,这个发现吓得他闭上了嘴。
“你那个玩意儿更威风……”达力突然奇怪地打了个寒战,抽了口冷气,好像被冰冷的水浇了个透湿。
刚才温和宜人的夜晚突然变得寒冷刺骨。
下一刻,明亮的星月和小巷昏黄的路灯一下子被黑暗吞噬。远处汽车开过的隆隆声和近处树叶的沙沙声都逐渐远去,整条小巷寂静无声,只能听见两个人沉重的呼吸。
“你在搞什么鬼!”达力惊恐声音在旁边响起。
“安静点儿,不是我。”
阴冷的触感刺得后背浮起鸡皮疙瘩,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哈利嗅到一股湿润的腐臭气味,熟悉的强烈不适萦绕在心头,使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摄魂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