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看她笑都是阳光明媚,开怀大笑,骤然瞧见她眼角拉开,一脸隐忍,笑中带哭,眼底好像藏着万千委屈,江承荫的心瞬间被重物击中,痛彻心扉:“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不相信,你……”
“不是,是事实。”起身站直,将梳好放在身前的长发摆于后,放下手中的梳子,然后自转一圈给他看,紧接着又道:“你瞧,脱下男装,我与这世间的女子并无二区别。我身为定平侯之女,身份是比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尊贵,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所享有的一切都有代价,甚至可以说是明码标价。儿时,我以为我长大了无所不能,真正长大的那一天我才发现,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我改变不了今天的局面,我做不到让父亲喜欢,我也没办法解除祖母对我的成见,我甚至连现在想回家都难。所以,我不是你口中的英雄,我是被现实狠狠一击打的鼻青脸肿的懦夫。我不想屈服,我不愿认输,可是我没有办法。承荫,我不再是从前的凤小六了,我是凤青梧,凤家的六姑娘,定平侯的嫡次女,皇后的亲妹妹,凤青梧。”
一字一句恍如大刀劈下,将她和过去砍成两半,鲜血淋漓。
字字泣血,句句夺命,仿佛万千枷锁同时上身,感同身受,重如泰山,压的他骨痛,江承荫沉默了。
眸光相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凤青梧不让它流下来,硬逼回去说:“还有皇太后赐婚,我能怎么办呢?是去求姐姐,继续为难她,还是哭着喊着跪着去求父亲?亦或者就抗旨不遵,寻死觅活,到最后拖着全家一起死?”
都不行,找父亲也同样是为难,而且父亲根本就不会管她嫁给谁,只要凤家能平安度过此风波,保住他的前程,荣华富贵,舍个女儿有什么呢,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声声质问令人揪心,从没有见过她落泪的江承荫再也受不了了,直直的望着她,郑重其事道:“嫁给我,我娶你,明日就成婚。”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不像临时起意,倒像是蓄谋已久。
扑哧一声,凤青梧笑了,重新拿起放下的梳子梳头道:“行,是兄弟,不枉我替你背锅,但成婚的事就算了。你是京城恶霸,我是混世魔王,咱俩成婚,天都得捅成马蜂窝,你爹都得疯。”
不止他爹,估计他一家子男女老少都得疯。所以,为了不嚯嚯兄弟,还是算了。
说起亲爹的确得疯,但他一直盼着他成婚呢,若是知道他要娶妻,肯定高兴的睡不着,才不管娶的是谁呢。
撇嘴冷哼一脸傲娇,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道:“怎么,瞧不上本公子?我可跟你说,喜欢本公子的人那都拍着队呢,从这,就从这王府,直到城门口,那多了去了。本公子劝你别不识好歹,该从就从了,别逼着我求你。”
小眼一瞪,又是一哼,直接把凤青梧逗笑了。
梳好头发,用簪子固定住,凤青梧对着铜镜照了照说:“是,是,我不识好歹,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江大公子,风流倜傥,貌赛潘安,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我哪儿配得上,那怎么都得是天仙儿。所以,你赶紧成婚,到时我备份大礼,权当是我患了眼疾,对不住你。”
瞧这意思是真没看上自己,江承荫也不生气,拿起一粒瓜子就朝她丢过去:“滚滚滚,少给本公子拍马屁,不吃这一套。”
丢粒葡萄到嘴里,瞟她一眼全是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