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客崖上山风凛冽,两人的衣襟猎猎飞舞,李莲花伸出脖子对着颠客崖下看了一眼,连忙缩了回来,肖紫衿冷冷的看着他,“你还会怕死?”李莲花叹了口气,“……这崖底既无大树,又无河流,也没有洞穴里的绝代高人,跳下去非死不可,我怕得很。”肖紫衿手中剑微微一抬,“那么,出手吧。”李莲花低声问道:“你真要杀我?”肖紫衿拔剑出鞘,“当啷”一声剑鞘跌在地上,他手中“破城剑”光寒直映到李莲花脸上,“当然!你知我平生行事,说得出、做得到!”李莲花松开那开裂的袖口,负袖转身,衣袍在山风里飘浮。
他默不作声,肖紫衿心头微微一寒。李相夷武功如何,他自是清楚不过,虽然十年不见,当年重伤之后势必功力减退,但见他在眼前,他居然兴起了三分惧意,随即剑刃一抖,“嗡”的一声剑鸣,破城剑直刺李莲花胸口。
野霞小筑。
正房客厅。
乔婉娩临窗而立,肖紫衿陪她吃过了晚餐,说有点事,一个人下了山。窗外明月如勾,星光璀璨,草木山峦都如此熟悉,是何年何月何日开始,她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不复感觉到无可依靠……
“乔姑娘。”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她回过头来,是纪汉佛,“纪大哥。”纪汉佛很少和她说话,此时前来,依稀是有事的模样。“乔姑娘身体可已大好?”纪汉佛不论何时,语气总是淡淡的,即使是从前和相夷说话,他也并不热络。“多谢纪大哥关心,”她温颜微笑,“已经大好了。”纪汉佛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前些日子紫衿在,有些话不好说。乔姑娘当日见到了角丽谯,那妖女的武功,是不是更高了些?”乔婉娩颔首,“她将‘冰中蝉’射入我口中,我几乎全无抵抗余地,那面具上暗藏暗器机关的技法、手劲、准头,很像是……”纪汉佛缓缓的道:“很像是彼丘的武功?”乔婉娩低声叹了口气,“不错。”纪汉佛脸色肃穆,沉声道:“不瞒姑娘,‘佛彼白石’之中,必有角丽谯的内奸,‘百川院’座下一百八十八牢,近日已被鱼龙牛马帮开启三牢,带走囚犯三十。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址,只有我等四人知晓,若非四人之中有人开口,否则绝无可能被人连破三牢。”乔婉娩微微一震,“你怀疑——”纪汉佛淡淡的道:“没有证据,我不敢怀疑是谁,只是请教姑娘是否能从角丽谯身上得到些许线索。”乔婉娩幽幽的道:“彼丘他……当年痴恋角丽谯……角丽谯学会他的武功技法,那也并不稀奇。纪大哥,四顾门早已风流云散,能守住当年魂魄不变的,唯有你们四人,婉娩实在不愿听见你们四人之中有谁叛离初衷。”她微微闭上眼睛,低声道:“自相夷死后,这份家业,我们谁也没有守住……只有‘佛彼白石’仍是四顾门的骄傲所在。”
纪汉佛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窗外星月,并不看乔婉娩,突道:“你可知‘百川院’地下有一条通道?”乔婉娩一怔,摇了摇头。纪汉佛冷冷的道:“如无人相助,谁能、又有谁敢在我院下挖出一条大道?”乔婉娩无语,目中渐渐泫然有泪。纪汉佛沉默半晌,淡淡的道:“如若我等四人真的无人有变,乔姑娘,我势必比你更为欢喜。”言罢转身,大步离开,不再回头。
乔婉娩眼中泪顺腮而下,夜风吹来,满颊冰凉。回首望窗外星月寂寥,她闭上双眼,相夷、相夷,如你仍在,世事绝不可能变为今日这样……如你仍在,定能将四顾门一脉热血延续至今……如你仍在、我……我们……定能像从前一样,心有所向,无惧无畏。
纪汉佛大步走出房间,外边却起了一阵喧哗,一个骨瘦如柴的白衣少年和石水拉扯在一起大呼小叫的争辩,“什么事?”他沉声问道。白江鹑嘻嘻一笑,“这小子是“方氏”的少爷,有个名号叫什么‘多愁公子’,说‘紫菊女’康惠荷杀了关河梦的义妹苏小慵,叫老四去拿人。我们老四生平不抓女人,这小子非要他抓人不可,就这么咋呼起来了。”纪汉佛浓眉微皱,“杀人之事,可是证据确凿?”白江鹑点了点头,“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大概不会错的。”纪汉佛淡淡的道:“交给平川。”白江鹑大笑,“早已交了,只是这小子吵得发了性,不肯放过我们老四。”只听方多病还在旁边大谈“女人猛于虎也,女人会杀人、会放火、会色诱、会骗人、会生孩子……”纪汉佛不去理他,目光从白江鹑和石水两人面上掠过,石水脸色冷冷,白江鹑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