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那推过来的酒杯时,倒是颇为意动。苏休端起了酒杯,“我敬兄台一杯。”
受宠若惊的书生也不再矜持,端起那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闭目感受着入喉滋味。
“嘁!”坐在书生对面的月染不屑地撇了撇嘴。
良久,书生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笑意,像是在对美酒的回报。
眼中含着歉意,也像是在为方才发生的不睦一幕而追悔。
“兄台,可是对世家子有何成见?”
苏休出声,将书生肚腹中正在思索着如何致歉的措辞打散。
看着对方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书生苦笑。
眼前这世家子的涵养,确实比自己强太多。
当然,比自己曾见过的那些世家子也强!
“寒门与世家,天然对立,又怎能没有成见?”书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和怨愤。
饮尽杯中酒,道:“其他不论,单说这科举……”
“世家子弟买文买官,功名易得。我这寒门子却是数次落榜,任人鱼肉。”
科举!
苏休心头一动,忙再为对方倒上一杯,示意对方详细说说,并作洗耳恭听状。
“鄙人幼时,其志也不过是县中一书佐罢了。”
“但天降明君,当朝圣孙年仅七岁便创科举之制,让我等读书人有了报效家国、施展抱负的途径。”
话说至此,坐在书生对面一直没好气的月染,却是眉目一柔。心想这书生倒也有几分真知灼见。
“科举制度,让所有读书人都仿佛看到了一条坦途。”
“可,我考了数次,却未过那乡试!”
书生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坐于书生对面的月染不由出声道:“你就没想过,或许是你学识不够,所以考不过?”
苏休瞪了月染一眼,后者赶忙低头,再不敢言语。
书生对此话,却是不恼,傲然道:“鄙人不才,年幼时便聪慧,三岁学画,五岁作诗,十三岁时作了一篇长文,名动一方!”
“县试、院试,皆横扫同辈。”
“学院之中,亦是科科头筹。”
话落,脸上傲然敛去,颓然浮现。
这时,坐在一旁的风筠抢先苏休一步拿到酒壶,先为他满杯,再为书生斟满。
书生也是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我有一富有的同乡,买的文章,过了乡试。”
“那等俗文,竟被那些无知的乡民吹上了云!”
见风筠再次斟满酒,书生再饮。
“我还有个同窗,是开国勋贵之后。”
“如今的他早已高中状元,走马上任了……”“我不觉得他写的文章比我更强,可人家为何是状元郎?”
书生抬起头,第一次大胆地直愣愣看向坐在他面前的月染,“只因再怎么苦读,也不及旁人的半分家世。”
“人家有个好祖宗,我输得不冤!”
“科举考试,确实不难。”
端着酒杯的他,方才那具有攻击性的眼神逐渐失神,仿佛呓语似地说道:“只是寒门……太寒!”
说罢,仰脖饮尽了杯中酒。
一旁的苏休,却是沉默了。
眼前这书生的志向,或许只是一个吏员。
兴许就是自己那所谓的科举,害了他。
令其蹉跎了七年之久!
“这秀才的抱怨,却也不对……”
邻桌一俊朗的锦衣青年起身,见苏休一桌看来,举杯遥敬道:“人自出生,便不可能有公平。”
“家国律法给不了你公平,科举之制也给不了!”
“当今太孙之所以被当代读书人称之为‘圣孙’,只因这科举考试……”
“已然给了我辈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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