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基督教堂往往是一座城镇里最宏伟的建筑,而在中国,基督教堂都修建的并不是很宏伟高大,基督教在中国盛行的原因可谓众说纷纭,一些神学家和历史学家很有兴趣去追根溯底。在唐城看来,宗教信仰无非是一种精神上的依托,是人们面对现实缺陷时克服困难的思想支柱。信则有,不信则无,当一个人始终处于无法自拔的生活苦痛,信仰或将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莫约走了十分钟,唐城远远看到的教堂出现在唐城面前,可能是唐城的下意识,站在教堂前面的唐城把这里和罗伯特在上海的教堂进行了一番对比,对比的结果自然是上海的教堂要好过这里,因为那里曾经是唐城和罗伯特的家。和在上海时进入教堂之前必须要做的那样,唐城把花机关挎在肩上,摘下头上的钢盔然后整理着自己的衣着,最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教堂的门。
走进教堂的门廊,灰色的拱柱与墙体顿时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唐城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只有唐城的脚步声在空寂的教堂里回响着。这座教堂并没有罗伯特建在上海的那间教堂那般恢弘,窄而长的主厅甚至给人一种局促之感,两列靠背长椅从进门处一直延伸到最前方的祭台下,看过去估计也就够容纳一百人左右,唐城完全可以想象出这里做礼拜、举行婚礼或洗礼时的拥挤场面。
教堂的长椅上只是零散地坐了几个人,唐城推门进来的时候,这些平民装束的人都纷纷回过头看向唐城,着多少让唐城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会了还会有人跑来教堂祷告。这些人有的躬背抱头,有的双手合十地望着基督像,还有的只是身板端直面无表情的地坐着,而且他们身边的空位上无一例外都放着皮箱或是包袱。
唐城没有把自己的武器接下来放在门口,而是荷枪实弹漫步向前走着,一直走到了第二排长椅的位置,唐城停住了脚步,教堂里的其他人此时都已经被唐城挡在了身后。挪进右侧靠墙的位置坐下,这会儿唐城才注意到前方神台供奉的耶稣像并不是自己常见的“耶稣受难”,这里的耶稣穿着洁白的袍子,以平和仁慈的目光展开双臂,像要把祝福撒满人间。对于刚从战场上浴血归来的唐城而言,这是神爱的怀抱,是可以躲避风暴的港湾,是能赎去世俗罪孽的神圣之所。
穹顶下沿到拱柱上部之间是两排并不完全连在一起的窗户,不过它们的彩色玻璃已经大多破碎脱落,恰逢一抹阳光穿过破烂的窗户照射进教堂,神奇的光晕效果顿时出现在唐城身上,也使得整个教堂笼罩在神秘而又庄重的氛围之中。这里没有飞机和坦克的轰鸣,没有炮火枪声的咆哮,也没有惨叫痛呼的声音,这样特殊的环境让唐城的心绪很快就平静下来,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过去2个多月的战场经历,忘记了那些以各种方式死去的同伴们,忘记了那些被自己射杀的敌人。
然而只是片刻之后,那不忍回首的一幕幕还是如走马灯似地在唐城脑中盘旋,他抬头正视前方,雪白如瓷的耶稣像就静静矗立在神台上,他半睁着眼睛,既不惊讶,也不悲哀,以包容一切的胸怀看待这世间的血腥杀戮,张开的手臂从肩部开始有一个向下的幅度,恰彰显了神对凡人的垂怜。唐城松开手指紧紧攥着的花机关,然后把额头放在了前排长椅的靠背上,双手合十地置于膝盖上,紧闭着双眼。
跟着过来的刘山羊等人齐齐站在教堂门口,看着前面那个单薄的背影,除了刘山羊,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唐城为什么会跑来洋和尚的寺庙。是在为自己祈祷么?刘山羊斜起了嘴角,他可是记得唐城是个不信教的。战场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偶然性,不信神并不意味着会比其他人先死,历时几个月的激烈战斗,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不计其数,唐城这般临时抱佛脚,刘山羊并不认为会有用。
在教堂里呆了大约十分钟,唐城默不作声地起身往外走,在教堂门口和刘山羊他们相遇稍作停留时,刘山羊注意到唐城此时的精神面貌虽不至于说焕然一新,但阴郁的成分多少减轻了一些。在刘山羊看来,唐城似乎已经把心中的某些东西完全放下了,这样很好,唐城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已经越来越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