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还趴在受刑时候的凳子上,他双臂无力地垂着,双眼紧闭,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双唇紧抿,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这幅样子,一时没人敢上前去扶他。
虽说县衙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但段明却不是不苟言笑的人,他平常嘴角总是挂着一抹笑,说话也从不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但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不靠近他,可能是他待人太疏离了,共事多年,没有人能与他深交,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家中有谁,更没人知道他的过往。
现在他静静地趴在凳子上面,才显露出几分他真实的样子。
众人这才发现,过往十年,竟从未见到过他如常人般生气时抱怨,高兴时大笑,受伤时呼痛。
邵临川却不知道这些,知道了他也不会在乎,尚书家的小公子,做事向来随心,管不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见状急忙朝旁边的人吩咐:“叫大夫来。”
衙役们刚想去把段明抬起来,就见邵临川弯下腰,两臂用力,就将段明抱了起来。
这时尹县令也终于姗姗来迟。
“哎,邵公子,段明一个嫌犯怎敢劳动你亲自动手,快来几个人,把段明送回牢房!”
几个衙役想要接过段明,却被邵临川避开。
天生的笑脸此刻紧紧抿着唇角,开口时已经带上了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他不回牢房!”
脚步未停,朝县衙后衙的方向走去。
等反应过来的尹县令急忙追上去的时候,邵临川已经把段明带回了自己房间。
听着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邵临川此时脑子里也是乱的。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多管闲事,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自己房间。床上的人因为背上的伤是趴着的,他侧着脸,额上都是冷汗,眉紧紧地皱着。
平日里没人的时候,他总是冷着脸,遇到人便会带上一点敷衍的笑,不像客套,倒显得凉薄。
说话也总是很噎人,稍微一接触便能知道这是个不好相处的。
此刻他却退掉了生人勿进的气质,显得倒有几分可怜。
随即邵临川就觉得自己可笑,明明就是个牙尖嘴利的,怎么还把他当成了温软的兔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大夫来了。
房门打开,一众衙役簇拥着尹县令浩浩荡荡地走进来。
等他们都到了门口,邵临川才看到最后跟着一个背药箱的中年男人。
尹县令谄媚道:“这可是县城最好的大夫,段明这次可是托了您的福。”
看了那大夫一眼,“还不快去给他诊治!”
大夫刚刚把他的手从身下拿出来想要诊脉,就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做什么!”
前一刻还在昏迷的段明已经起身,脸色依然发白,却气势骇人,大夫被他吓得退后几步,险些跌倒。
“段明,你这是做什么!”
脸上的煞气收敛几分,语气却还带着点冷硬,“我没事,不必了。”
看了邵临川一眼,尹县令又说道:“既然醒了,那就回堂上继续受审吧。”
邵临川没说话,于是又都重新返回堂上。
郑二扶着段明走在后面,邵临川却没有跟上,倚着门框看着段明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