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菱在温清尘桌上看到那张满是美人的纸时就已经心中起疑。
华国文化与西方不同,大部分画作,并不以人物为主角,也几乎不以人物形态速写作为练习。
温清尘若是普通的丹青爱好者,怎么会不画梅兰竹菊,不画高山流水,单单画许多女人?印象里他并不是个精/虫上脑的人,哪怕是后来大权在握,女人方面仍是清心寡欲。
而且,一心考取功名的温清尘,竟会在定远堂上课的间隙里,用宝贵的时间来练习绘画。
这事无论从哪里都透着古怪。
既是不寻常的情况,便放开了思维去想。
需要画很多、各种姿态的女人,而且还很有价值,值得花时间练习的地方在哪里呢?
春宫图。
而且是能挣到钱的春宫图。
所以她才会让江右将市面上的春宫画师本子都买回来。
将它们和她记忆中温清尘那张练习纸的上的画风做比对,最后拿出来三本出来,一时间无法拿定主意。
苏青菱将三本册子一字排开,左右比对。
可下午不过是匆匆一眼,只把温清尘的画记了个大概,怎么前翻后翻都没办法咬定哪个是温清尘的大作。
三本画风相近,一本作者叫作‘桃花蕊’,一本叫做‘乘露居士’,还有一本作者叫‘浊水’。听起来都挺不正经……
苏青菱突然盯住‘浊水’两字,心中蓦地一亮!
伸手抄起桌上的春宫图,忍不住眯眼扬唇,不怀好意一笑,温清尘的小辫子,被她给抓住了。
——
——【浊水公子:
放课后,定远堂北面竹林一角。】
温清尘看到桌上这张字条时,浑身一震,赶紧将纸条在手中捏成一个球,死死攥在掌心。
是谁,谁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眉头紧锁,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可周围学子三三两两地或聊天或温书,与平时毫无相异。
这人给他写纸条,定是想以此要挟他,恐怕不去竹林是不行了。
温清尘强压下心绪上完一天课。磨磨蹭蹭将书本用具收拾好,直到学堂里的学子都走完,才咬牙向竹林走去。
定远堂北面的竹林既深又密,地上竹根缠绕,头顶竹叶层叠,因着长得过于茂密,几乎鲜少有人到这来,确实是一处密谈的好地方。
温清尘不知对方在竹林的哪个方位,只能漫无目的地向里走去。
一直走到深处,停下脚步。轻风吹过,林中沙沙幽鸣,一个轻快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温公子,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温清尘回过头来,眉头蹙起,“苏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青菱歪头一笑,“你又怎么在这里呢?”
“约我的是你!”温清尘眼睛瞪大几分,他怎么都没想到发现他画春宫的是个女子!
“所以温公子真的是浊水。”
苏青菱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在温清尘面前扬了扬。
“赚钱嘛,不寒碜。
不过我如今是和温公子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关系总算是更近了一步。我想再次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希望温公子能重新考虑考虑。”温清尘脸色前所未有的铁青。
他父亲官位低,又清廉。为了送他来定远堂读书,家中花费不少,更加贫寒。他本想作画卖钱补贴家用,可岌岌无名,画的画根本没有销路。机缘巧合下画起了春宫,没想到比普通画作要赚钱得多。
不过此事他做得隐蔽,也不会有人能想到一本正经的温清尘会画春宫。
他只觉得背后渗出冷汗,咬牙道:“我不过是到竹林散散心,不知道苏大小姐说的是什么?什么浊水,我根本不认识。”
苏青菱从容:“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清尘、浊水。看春宫的人恐怕不会想到,浊水两字听起来让人浮想联翩,却其实是《七哀》中的浊水。
温公子乃经世之才,明年必定能够高中,我也不愿因为这种小事让你名声受污,只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的邀请。”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晃晃含着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