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娘以前就是个有手段的,这回在顾夕颜这里受了气,却也没表现在脸上,只低声下气地道:“大姑娘教训得是,是我不会教女,我有罪。”
申妈妈看着惺惺作态的何姨娘,冷声道:“四姑娘今日大在西苑放厥词,丢的不只是何姨娘的脸,丢的更是侯府和侯府的脸面!”
她说完,转身走远。
何氏看着申妈妈的背影,唇畔勾出一抹阴凉的笑意:“到底是有侯爷撑腰的人,大姑娘的脊梁如今都变硬气了。”
她倒要看看,万庆侯到底是有多宠顾夕颜。
这天近酉时,万庆侯才回到侯府,就见何氏身边伺候的郑妈妈慌慌张张冲出垂花门前,见到他便跪倒在地:“侯爷,何姨娘自谥了……”
万庆侯脸色剧变,大步往怡景苑而去。
他才到别苑附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
他脸色发白,大步冲进怡景苑,在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何氏时,他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
“父亲,求您为姨娘作主啊!”柳惠妍一看到万庆侯,便扑了过来。
万庆侯接住柳惠妍,“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惠妍边哭边把顾夕颜的“恶行”添油加醋倒出来,末了又道:“女儿只是走开了一会儿,不想回头就见姨娘吊颈。若非女儿来得及时,姨娘今日就因为大姐姐那个恶人……”
“惠姐儿,你先告诉为父为何去找夕姐儿。”万庆侯静静听了一会儿,突然打断柳惠妍的长篇大论。
柳惠妍一愣,没想到万庆侯的关注点竟然不一样。
她下意识看向何氏,何氏反应也慢了半拍。
何氏赌的就是万庆侯对她还有旧情,便以这种最激烈的方式把顾夕颜的恶行捅到万庆侯跟前。
可她没想到,万庆侯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很快就变得这样理智。
“为父问你话,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敢回答?”万庆侯眸色锐利如刀。
他到底是成德帝身边的宠臣,此刻故意释放威压,柳惠妍这样的怎样又怎么受得住?
她一慌,便哆哆嗦嗦辩解:“女、女儿是想求大姐、姐帮、帮个小忙,谁知大姐姐突然间就疾言令色,赶女儿走——”
“你且说说,想让夕姐儿帮你什么?!”万庆侯不耐烦听她说完。
柳惠妍眼神游离,不敢看万庆侯。
“让为父猜猜看,你想让夕姐儿帮你结识昨晚那位公子,是吧?”万庆侯冷冷看着柳惠妍。
柳惠妍这时再忍不住,她痛哭出声:“她是我长姐,我让她帮我牵线搭桥怎么就不可以?父亲待她那样好,即便是回报父亲,她也应该帮我——”
她话未说完,万庆侯一掌狠狠甩了下来。
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何氏瞪圆双眼,她跌跌撞撞下了床,把柳惠妍护在自己身后,娇娇怯怯地哭诉:“侯爷这是做什么?!四姑娘是您女儿啊,平素侯爷冷淡就算了,为何关乎四姑娘的婚姻大事侯爷也一点都不上心?”
“就凭她这德行,还想高攀上人家公子?谁给她的脸!”万庆侯气极之下,说出了心里话。
何氏脸色苍白如雪:“在侯爷心里,四姑娘这样不堪,皆是因为有一个婢妾这样的娘吧?”
“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教唆她去找夕姐儿?你今日这一出苦肉计,是不是也是算计好的?”万庆侯接连指出两个心中的疑问。
何氏低下头,双拳紧握。原来侯爷什么都知道,他轻易识穿她所有的伎俩。
柳惠妍这时顾不得许多,跪倒在万庆侯跟前边哭边道:“是女儿自己的主意,姨娘想阻止女儿,这事与姨娘无关,父亲莫迁怒姨娘。”
万庆侯看着何氏,痛心疾首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看看惠姐儿被你教成什么德行?夕姐儿说的没错,你不会教女儿。但凡你在惠姐儿身上花点功夫,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知轻重。”
“我会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侯爷么?当年我成为侯爷的妾室,夫人想着法子刁难。在那种情况下,侯爷有帮过我吗?没有,侯爷的心思在朝堂上,顾不上后院,我只能靠自己精心算计才能在夫人的磋磨之中活下来!是侯爷让我变成今天的模样,是侯爷让我变得面目全非……”
何氏无力地跌坐在地,哭得声嘶力竭。
刚开始她也曾天真,以为自己跟了喜欢的男人,哪怕为妾,他也是宠她的。她愿意委屈自己,可是在小顾氏步步紧逼下,她要自保,就必须有心计。
万庆侯渐渐又有了新欢,她咬牙坚持的结果,是失去了侯爷的宠和爱。
她死心了,连带女儿也不再管教,任由女儿自生自灭。
这辈子她最错的事,是不该把男人的甜言蜜语当了真。
万庆侯颓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无力地道:“确实是本侯的错。只惠姐儿还小,你若不想她走上你的老路,就为她好好谋一桩婚事,莫再为妾。”
当年是他不该明明喜欢何氏,却还另外娶了小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