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起了身来,令身边所有人都退至营帐外,对婢女道:“杀了兰陵王,然后嫁祸给谢臻!
此事还是由你去做!”
婢女有些不解:“敢问为何会改变计划?我收到的密信里可是说的,杀了谢臻,阻止这次和谈!”
男子冷狠的看了婢女一眼,只道:“我的话也是那位主子的意思,你不必问太多,只管去做!”
“是!”
婢女有些犹疑的退了下去。
待婢女一走,男子便又叫了另一名使女阿洇进来,把玩着手中的一只酒杯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郎君深谋远虑,奴猜不到郎君之意!”
“和谈之事,想必这谢臻与韦大都督已然达成协议,事不可更改,若是能留下兰陵王的命,齐国便失去一位猛将,而且以齐国国主不好战的懦弱之性,想必也不会因为一个郡王而对我周国展开报复,更有甚者,他根本不在乎,不是还听说那位君王还在垂涎兰陵王妃之美色么?”
“确实如此!”
“之后再嫁祸给谢臻,正好便能让这位才倾天下的才子名声一落千丈,甚至成为齐国的一名钦犯,无处容身,到得那时,我们再将他带到周国,那也算是给我们周国的国主接纳了一位人才!”
男子说到此处,更为得意的补充道: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阿洇如醍醐灌顶,又皱眉不解道:“那为何郎君不愿告知适才的那位女使?”
“这个阿奴啊,她是齐国的一名细作,有她自己所效忠的主子,我们与她的这位主子只有目标一致的时候才能算盟友,所以,此人可利用,但不可信任!”
“原来如此,还是郎君你思虑周全!”
阿洇奉承完,嫣然一笑,男子也更为得意的一笑,将女使揽入怀中,共饮起刚煮好的绿蚁酒来!……
婢女换了一身夜行衣后,便趁着夜色正浓之时,悄然潜入了兰陵王与谢臻的营帐之中,但见榻上的两人果然已沉睡不醒,便立即拔出了一把匕首,正欲朝高长恭刺下去,便在这时,陡然间竟觉周边的空气一凝,背脊发凉,一把极寒厉的剑压在了她的颈间。
婢女浑身一僵,一颗心顿时坠入冰窖!
“是谁想出来的这种蠢办法,竟派你这样的一个蠢人来设计刺杀?”
随着身后传来的一声诮笑,营帐之外顿时响起一起潮涌的脚步声,竟是有数名兵卒将这营帐围了起来!
这时,兰陵王与萧锦玉也从榻上坐了起来,
婢女见二人神清朗彻,并无一丝异样,立刻便明白自己中了计。
“原来你们……”
“是,我们无事,不过就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而已!”
萧锦玉下了榻,正欲走到婢女面前,高长恭便拉住了她,拦在她前面,并将婢女手中的一把匕首击落,同时让高延宗将她脸上的面巾给扯了下来。
看到正是宇文雅身边婢女的一张脸,萧锦玉道了句:“果然是你!”
“说说看,是谁派你来的?”
这时,韦孝宽也带人走进了营帐,这其中便有尹公正与宇文雅。
“你就是那个细作?”
见到一身夜行衣露出真容的婢女,韦孝宽亦十分惊讶,看向宇文雅,“这不是五娘子身边的婢仆吗?”
宇文雅有点懵,搞不清状况,明明这婢女半个时辰前还说,让她再等一会儿,等兰陵王药效发作了,就带她到这营帐里来,由婢女先来探探情况,顺便将那谢臻给弄到营帐外面去!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阿奴,你怎么成细作了?你不是来……”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下去,但也立即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便向韦孝宽解释道,“大都督,这事与我无关,她虽然是我的婢女,可我没有要她来做杀人的事啊!”
“阿奴,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清楚!”
婢女便梨花带雨般的垂下泪来,无奈又苦涩的诉道:“五娘子,对不起,其实我是齐人,我的家人在齐国,有人挟持了我的家人,让我来周国宇文家做细作,而今日刺杀兰陵王便是她要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说办成了,便能立刻放了我的家人,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
宇文雅气得跺脚,旋即又奇怪道:“照你这么说,你是齐国人,那为什么要杀兰陵王?你的主家难道与兰陵王有仇?”
婢女摇头:“这我不知!”
“你的主家到底是谁?”高延宗亦十分气愤的问道。
婢女眼中顿时露出惊恐:
“不,我不能说,我若说了,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说罢,便心下一横,似要抹脖子,凌夜及时收剑,将婢女击晕了过去。
宇文雅看着软倒在地的婢女,眼神还有些发直,耳畔忽听“谢臻”道:
“宇文娘子,这名婢女既然是齐国派出的细作,那我们想带回齐国,宇文娘子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绝对没意见!这样的一个人,我还怎敢留在身边,既然你们齐人想要,那便带走好了!”
萧锦玉笑了笑,便转向韦孝宽:“今日还要感谢韦大都督来做这个见证,陪我们演了这一出戏!”
韦孝宽此刻心中只有庆幸,倘若这婢女行刺成功,兰陵王真的死在了他的军营之中,那对他来说,他的名声也毁了,两国邦交自此也毁于一旦,宇文护也势必会将此事的责任全推到他一人身上!
幸亏这谢臻竟似有料事之能,提前察觉到了此事,避免了这一次灾祸。
想到此处,他便也想到了白天的密谈之中,谢臻所提到的宇文护之命数。
他也听说过这世上有一些能人异士修得玄妙之术,可推测人事吉凶,测人命运,至于准不准得看个人本事,莫非这谢臻也习得了如此玄妙之术?正在他思忖之际,萧锦玉又接着道了句:“既然和议之事已成,那我们明日便返回齐国去了!”
韦孝宽从沉思中醒转,便含笑道了声:“好,那便不留谢使臣与兰陵王了!”
待韦孝宽一走,高延宗便急切的问高长恭与萧锦玉:“这细作该不会是陆郡君那个女人安插在周国的吧?听说她便掌控着我齐国最大的密谍组织!”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的点头。
高延宗气得猛将一把剑砍在了一塌几上,直将那榻几砍成了两半!
“这个女人!害死我长兄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我四兄!等回到齐国了,我……”
“延宗,越是这样,你便越要忍,和士开与陆令萱就怕寻不到你们的错处,而只要你们犯一点点错,他们都会在高湛耳边夸大甚至渲染一番,更或者是扭曲事实!”
她突然记起,高延宗似乎就是因为高孝琬的死而做了一个和士开的草人,每日便对着草人射箭以此来发泄对和士开的仇恨,因为此事,和士开便寻到了由头在高湛耳边进馋,道那草人乃是陛下,高湛连查都没查便信以为真,立刻便将高延宗诏到了宫中,命刘桃枝差点将他打死。
高延宗看了高长恭一眼,便听他道:“听谢侍郎的,以后都不可莽撞行事!”
“是,四兄,四……谢侍郎!”
“那这个细作……”
“既然她有家人在齐国,那便有牵挂,此人,还可利用!”萧锦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