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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要前去上任的营寨距离中军大寨足有几里地,坐落在山顶上,三面都是徒坡,可谓易守难攻。想要进攻这座军寨,要么顶着守军的滚木擂石举着大盾艰难地爬上陡坡,要么就沿着那要蜿蜒于缓坡上的山路一步步的往前推,反正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攻,只要守军下定决心去守,最终伤亡都会相当惨重的。
不过,再坚固的防线也得有人愿意去守,并且抱定必死的决心去守,它才算称得上坚固,一道没有人愿意守的防线,哪怕布满了钢铁堡垒也毫无意义。眼前这座军寨就是这样,它的位置足够的险要,营盘也很坚固,但是……
找不到愿意去守的士兵。
走进军寨,寨中三百名军士早已列队等候了。正如北宫静所说,这些都是他从逃进熊耳山大营的逃兵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壮之士,绝对没有拿老弱病残充数,每一名士兵都身材高大、健壮,大多数人的衣甲头盔上还有箭射刀劈之痕,显然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按说这些都是精兵,凑到一块怎么也应该有几分刚健雄烈之气,然而并没有,李睿在他们身上看到的只有茫然、恐惧和绝望。李睿毫不怀疑,只要有人大喊一声“敌军来了”,这几百号人就立马炸营,跑得脚跟打后脑勺,嗖一声就不见踪影!
张雄一看到这帮家伙这个怂样就来气,怒喝一声:“一个个耸拉着个头干嘛?瘟鸡么?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
这家伙可能是练过金刚狮子吼之类的绝技,这一嗓子吼出去,跟晴天霹雳一般,在场三百号士兵给他吼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挺胸、立正、抬头正视前方,总算是有点兵样了。
张雄仍然不满意,但他也知道,这些家伙吃了太多败仗,早就被打断了脊梁骨,指望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勇气和信心,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能有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他勉强将一连串即将脱口而出的三字经咽回肚子里,指了指李睿,说:“这位是新上任的曲侯,以后你们都归他管了!”
士兵们对视一眼,半跪到地抱拳行礼:“参见曲侯!”
张雄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交给李睿,说:“李曲侯,军中事务繁忙,我得赶紧回去,这三名名军士就交给你了!这里面有你的盔甲、印信,请拿好,可别弄丢了!”
李睿双手接过,说:“多谢张右屯长,张右屯长慢走!”
昨晚跟裴炜聊天的时候,他从裴炜口中得知,那二十名武艺高强,杀胡人如斩瓜切菜的黑甲剑士都是北宫家的家将,从小就开始培养的那种,一个个武艺超群,对北宫家更是忠心耿耿。张雄是这帮家将的头头,北宫纯两救洛阳,第一次以一千精兵劲卒硬撼王弥七万大军,第二次带一千多人夜袭匈奴军大营斩杀大将呼延颢,两次近乎自杀的大战他都参与了,死在他手中的胡人着实不在少数。所以,名义上张雄只是个右屯长,而他是曲侯,高人家一等,但见了面,他得向张雄行礼,还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送走了张雄后,李睿冲那帮依然昂首挺胸,但那股强撑着的精气神明显垮下来了的老兵油子们笑着说:“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名睿,是新上任的曲侯,以后大家请多多关照!”
一众军士有气无力的齐声叫:“参见曲侯……”
那丧丧的声音让人听着就泄气,换个脾气暴躁点的军官估计当场就炸了,就算不动手杀人,少不得也要抓几个过来打一顿军棍,甚至插箭游营,给这帮家伙提提神。不过李睿并不在意,他当这个曲侯本身就是混日子的,没想过要靠带兵混出什么名堂来,自然不会在乎这帮熊兵的态度了,只要这帮熊兵别把自己绑了出卖给胡人,他都不在乎的。他摆摆手,说:“大家都起来吧……看你们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没吃早饭吧?赶紧去吃早饭。”
这么好说话?
那些原本已经做好吃一通杀威棒的晋军士兵们真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军官,一时间都愣住了。
李睿见他们不动,皱着眉头说:“怎么一动不动?难不成你们喜欢饿肚子?”当然没人喜欢饿肚子。于是,呼啦一声,好几百号人跑得一干二净,都干饭去了。真的,很快啊,呼啦一下,三百来号人就没影了,李睿大意了,没闪,给呛了一嘴一鼻的沙尘!
还有几个明显是军官的角色没有走,留在那里面面相觑。虽说他们也没对自家这些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的部下抱什么希望,但看到那帮家伙这个熊样,他们还是一脸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