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冷峻,仿佛泰山在面前倒塌也不会眨一下眼,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何等的彷徨、焦虑。大军孤悬敌后,举目皆敌,军资不继,这可是绝境啊!宜阳已失,匈奴人通往洛阳的大门被撞开了,下一步,匈奴人的兵锋就该对准熊耳山大营了,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熊耳山大营继续存在,威胁他们后背的!
以凉州军这点兵力,能抵挡住匈奴人的疯狂进攻吗?
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如果是父亲在,估计不会想这么多。父亲的信念一直都是一履战地不胜则死,不管多强大的敌人都敢直接迎上去与对方展开厮杀,击败对方,或者被对方全歼,从来不会考虑万一失败的后果。可他不行,他得对这些凉州劲卒负责,就算这仗打不赢,也得让尽可能多的凉州劲卒活着回家!如今形势恶劣至此,叫他怎能不焦虑!
嚼蜡般吃完了两个胡饼,喝光了一碗汤,他叫来张雄,问:“那两个新上任的曲侯表现如何?”
张雄说:“裴曲侯一大早便借了数名老兵充当亲兵,前往折箭岭大寨上任,一上来便以雷霆铁腕整顿军纪,只一个上午便打了两名队率军棍,贯五人之耳,三百军士无不股栗,军纪肃然。”
北宫静点点头:“甫一上任便惩罚了这么多人,倒是个雷厉风行的角色。李曲侯呢?表现如何?”
张雄露出古怪的神色:“李曲侯……什么都没做。”
北宫静眉头一拧:“什么都没做?”
张雄说:“什么都没做。骠下带他进入卧狼岭大营之后,他只是向军士们打了个招呼,便让军士们解散,各忙各的,自己则一门心思捣鼓些小玩意儿,根本就不管军纪!”
北宫静眉头大皱:“卧狼岭大营那三百军士本来就军心涣散,散漫到了极处,他上任后居然都不整肃一下,他是怎么带兵的?”
张雄同样皱着眉头说:“他似乎……对带兵没多大兴趣。”北宫静都给气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想晋升的军官?那我倒是看走眼了!”摇了摇头,“罢了,说破天也无非是三百七拼八凑凑起来的老兵油子,全烂了也没什么损失,随他折腾去吧,实在不行就把他召回骠骑本部让他训练骑兵射术。”
他最看重的始终是李睿那出神入化的骑射绝技,所以不惜许他曲侯之职以拉拢。只是他忘了,凉州军军中可没有缺人的位置,几个曲侯都活蹦乱跳,牙好胃口好身体倍儿棒,更没有犯什么大错,总不能硬把其中一个撸了给李睿让位吧?这让那些老兄弟怎么想?只能安排他到卧狼山大寨去带三百被收拢的残兵,先练练手,待到凉州军中出现实缺了再调过来。不成想那家伙这么不争气,新官上任,那些老兵油子不知其底细,正宜立威,可这家伙却什么都没干,跟那帮熊兵一起摆大烂!
真的让人有点儿失望。
他猜测可能是李睿不擅长带兵,毕竟人家出身寒门,没办法像世家子弟那样从小便耳濡目染,尚未从军便已掌握了诸多带兵的窍门,面对的又是比泥鳅还滑的老兵油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很正常。虽说有点失望,但他还是决定再等等,再看看,如果李睿真的不会带兵,就调回来帮忙训练骑兵,反正他是不会放人的。
殊不知,那个受他看重的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逃离洛阳这个即将被血色淹没的鬼地方,找一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躲起来,以躲避那天崩地裂场的剧变……
“你多盯着点卧狼岭大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出手帮帮他。”他对张雄说。
张雄说:“骠下明白。”心里暗暗感叹:“李睿啊李睿,少将军还从来没有对哪个这么上心的,你有什么能耐还是赶紧拿出来吧,不然丢的就是少将军的人了!”
李睿并不知道有人正在替他操心,吃饱喝足后,这货连例行的查营都免了,往床底下放了一盆木炭,往被窝里一钻……
暖烘烘的,那叫一个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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