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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静神情严峻:“这可是十几万条人命!”
羊忱神情悲凉:“自胡人入关以来,中原怕是已经死了好几百万人了,还在乎这十几万人?贤侄你只管去准备,洛阳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裴宪说:“我们这些老骨头会留在洛阳,坚守到最后一刻,与国同殉。”
北宫静没有说话,只是藏在袖中的拳头已经捏紧。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冲这两位大吼:“你们与国同殉有什么用?你们所谓的与国同殉就是让十几万人陪着你们一起死是吗!?”
可现在他头晕得厉害,浑身乏力,根本就没有力气吼了。这个时候他格外的想念想睿。那个家伙虽然不着调,却是个一心干实事的,绝对不会喊着看似很悲壮实际上却屁用没有的口号,让大家陪他一起等死。在他手里只有一副弓箭,一个同伴的时候就能为了上千名逃难的百姓转身去迎战百余名善骑善射的胡人,靠着灵活的头脑和精准的箭法拖住对方;加入凉州军后他看似懒洋洋的,但改良军械、笼络士卒、提振士气,这些事情都在不显山不露水中做完了,而且做得很漂亮!这次让他和司马范带几千人南下荆州去招兵买马,他一声不吭带着八百骑兵四千荆州兵,把整个南阳都给打了下来,让洛阳地区的老百姓有了一个可供避难的去处……
如果他在洛阳,肯定不会嘴皮子一翻,说出留在城里与国同殉,让那十几万在姓各安天命这种屁话。
但他现在没力气跟羊忱和裴宪争了,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说:“两位大人,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这就去安排。”
两位老人齐齐起身,肃然说:“一切都拜托少将军了!”
北宫静向他们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天仍在下小雨。去年河南河北大旱,赤地千里,蝗虫铺天盖地,把牲畜身上的毛都给啃光了,今年雨水倒是挺多,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了。羊家仆人递上蓑衣,北宫静没有拒绝,接过来披上,带着黑鹰剑士离开羊府,再次穿过那静得吓人的街道,回到了城墙上。
张雄、段隆、裴乐等人迎上来,询问他羊侍中请他过去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北宫静没有回答,只是对段隆说:“段都尉,你下去召集虎骑、凉州铁骑和长水军,抓紧时间喂饱战马,然后好好休息。”
段隆一怔:“少将军,你的意思是……”
北宫静神情疲惫:“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段隆和张雄、裴乐等人对视一眼,都是心中了然:这怕是要突围了!
他们倒不反对突围,相反还挺乐意。明眼人都知道洛阳守不住了,继续留在洛阳那就是个死,趁早突围是唯一的选择,但北宫静一直都不同意,要尽一个军人的责任,为保卫帝都战至最后一刻。现在他总算松口,打算突围了,大家不由得都松了一口大气。
段隆应喏一声,马上下去照办。
张雄说:“少将军,这里由我盯着,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一场血战,你不休息好,没法打的。”裴乐说:“对啊,少将军,这里有我和张雄盯着,有情况就叫你,你就放心的去休息一下吧。”
北宫静现在也确实是撑不住了,便说:“那我先下去休息一下,你们提高警惕,严防胡人夜袭,万万不能放松。”
两员大将齐声应嘶。北宫静又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应该重点盯住哪一段城墙,哪一个城门,等这两位都记住了,这才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下了城墙。
不过他并没有走多远,就近找了一间破破烂烂,但勉强还能避雨的民舍走进去,由两名黑鹰剑士警戒,自己抱着长剑背靠墙壁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他真的太累了!
段隆没有休息,他拿着北宫静给的令牌悄悄召集凉州铁骑、虎骑和长水这三支骑兵,为明天的突围作着准备。
打了这么久,北宫静手头上的兵力折损也相当严重,八百虎骑只剩下五百,五百凉州铁骑没了两百。倒是长水军,在荥阳接应射声部回洛阳后,由于战马损耗严重,便一直充当着重装步兵的角色,据守一段城墙与胡人近战,损失反而不大。这些能顶着几十斤重的铁甲,骑着同样身披铁甲的战马在敌军阵中纵横决荡、反复冲杀的铁罐头步战同样凶猛,进攻他们据守的城墙那简直就是找死,一段时间下来,胡人都怕了他们了,在进攻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这帮凶残的家伙,不去触他们的霉头。
长水军还有一千人。
不过战马损失实在是严重,只剩下五百来匹了。更严重的是马铠的损失,由于战马和从马大批大批的伤病甚至死亡,这些沉重的马铠也只能放弃了,所以从荥阳回到洛阳的时候,整个长水军只剩下不到四百副马铠。
对于一支具装骑兵而言,这样的损失简直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