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蓦地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只是浅浅的睡了两个时辰就再也睡着了,总是莫名的心惊,老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是第6感在向他示警。
在江州山区平叛时,当叛军摸黑光着脚悄无声息地翻过山岭,穿过丛林向晋军大营逼近的时候他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镇守豫州时,当胡人骑兵蠢蠢欲动时他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当年在洛阳,司马越勾结禁军将领突然发难,将长沙王抓起来送给叛军之前,他同样有这样的感觉;
这是1位优秀将领在无数次尸山血海的厮杀中磨练出来的直觉,这种直觉是不会骗人的。
他喝了1声:“来人!”
祖涣快步走过来:“父帅,孩儿在!”
祖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祖涣说:“凌晨4时了。”
每1位晋军大将都有1口大钟,这是他们尊敬的大匠师诸葛慧跟李睿合作,花费3年时间研制出来的。钟上有1个圆盘,有时针和分针,分针走1圈就是半个时辰,时针走上1圈就是半天,6个时辰。诸葛慧将1个时辰分为两个小时,时针走上两圈就十2个时辰,这让大家伙不大适应,而且“送钟”真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大家很快就发现,这东东比日昝、沙漏、滴漏器等等这些计时工具要精确,而行军打仗,能否准确的掌握时间是非常重要的……
这玩意儿1下子就成了朝堂和军队最抢手的东西,千金难买。
听说已是凌晨4时,祖逖立即起身,穿上棉衣佩上长剑,说:“随我去巡查大营!”
祖涣说:“父帅,现在夜深人静,霜重露寒,将士们正在酣睡,外围也有大量斥侯彻夜警戒、侦察,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身体弱,就没必要……”
祖逖厉声说:“涣儿,在战场上最要不得的就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这种想法!有过这种想法的人都死了,你明不明白!”
祖涣神情1凛,肃然说:“孩儿明白!”
父子2人在1队亲兵的保护下大步走出中军大帐,开始巡查大营。晋军大营寂静无声,军士们都在酣睡,就算是睡不着的也必须静静躺着,不允许随意起身走动,更不允许大声喧哗。军改后的晋军军纪极严,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起床,都有严格的规定,绝不允许乱来。在军中搞赌博、搞封建迷信、私自放贷、散布谣言、编排上司和战友挑拨关系、临敌时东张西望等等这些行为,那基本上就是找死,逮着1个杀1个,至于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大声喧哗、随时走动,警戒的军士审都不用审,直接1刀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军旅生活艰苦而枯燥,大家的神经本就绷得很紧,在夜深人静时突然整出点动静来,很容易引发营啸,所有人那根神经瞬间绷断,将所有人都当成自己的敌人、仇人,发了狂1样相互砍杀,可能几万大军1夜之间便溃散甚至死伤殆尽,他们不得不防。
为了防止营啸,在军改中,晋军除了要求军士们睡前1小时可以在营帐内自由活动,谈地,以放松心情之外,还要尽量以团为单位分开扎营,每1座营寨都是独立的,隔着1段距离。虽然隔得不远,但也足够团帅们在营啸发生后的第1时间采取措施,控制住各自营中的军士。营啸发生时并不是所有人都瞬间失去理智的,清醒的大有人在,但是身处那种地狱般的环境,面对已经失去了理智,随时可能要自己命的战友,再理智的人也很快就会陷入疯狂。这个时候,独立的营垒便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只要那些保持清醒的团帅们及时控制住各自的部下,严禁他们随意走动、喧哗,营啸的危害性将会被大大降低。
了不起就是1两个团在自相残杀中死伤殆尽而已。
不过这也给主帅巡查大营带来了麻烦:工作量大大增加了。
祖逖首先巡视中军大营,见中军大营壕沟深且阔,鹿角铺了1层又1层,巡逻队往来巡逻,哨兵坚守自己的岗位没1个敢躲起来睡大觉,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前去巡查附近几座大营,从岗哨到防御工事,1丝不苟的检查,他治军向来很严,尤其是在扎营时,有非常严格的规定,麾下将领胆敢马虎大意,轻则1顿臭骂,重则掉脑袋,丝毫不手软的。
正忙活着,1名团帅快步走了过来,向他拱手行礼:“大将军,斥侯快马回报!”
祖逖神情1凛:现在正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斥侯在这个时候快马回报,只有1种可能……
他说:“让他过来!”
1名浑身带着精悍气息的斥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行了个礼,压低声音说:“禀告大将军,有重要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