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秒。】
脸上有着刀疤的中年男人,死死扣着少年的肩膀,带着利爪的指套嵌入血肉,鲜血涌出,溅射到了少年青白的脸上。
但是沈淮身上看不出来恐惧。
张起灵死死盯着他的脸,从那鲜血的夹缝中,一瞬间竟然觉得那么不真实。
沈淮似乎……在笑。
那脸上的忧伤、不舍,像是草原上辽阔的风,以一种迅疾的姿态掠过,最终汇聚成了一抹淡淡的、释然的笑意。
这很不对劲。
张起灵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尚未从麻木中恢复过来的大脑瞬间陷入风暴,似乎有什么草蛇灰线即将被他捕捉到。
他应该再想想,再想想……
想想沈淮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黑衣少年没有侧头往他们这边看,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了手中的伞,随后撑开。
【五秒。】
时间仿佛进入了慢速,空气变成了一种粘稠的胶状物体。
那把如少年般破破烂烂的黑伞,撑开,一点一点地露出它的棱角。
少年涣散的黑瞳再次出现了光彩,变得比往日还要漂亮、剔透,那双眸里映着初升的黎明,映着危险的敌人,映着旋转的伞骨。
那是多么尖锐的一道风声,尖锐得仿佛在万分之一秒内把空气切割得七零八碎。
黑伞以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速度与力道,在空中擦出了一道近乎凝固的黑影!
下一刻,衣衫划破的声音与肉体碰撞声同步响起,不仅处于沈淮身边的刀疤男人,就连在旁边看热闹的张家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手臂、肩膀、脖颈,被旋转的伞划破,在鲜血溢出的同时毒素入体,又在感到麻痹的那刻,被巨力猛地扫落下去!
像是下饺子一般,坠下高墙。
张小唐惊愕且茫然地抬头,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动不了……
他中毒了?
他看到了少年清亮的眼睛,看到了他不受控地弯起的嘴角,最后大笑出了声。
那是诡计得逞的笑,是属于猎人审判猎物的轻蔑。
他在一瞬间感到了毛骨悚然,那是下了无数次墓、面对无数次生死危机,都未曾感受到的恐惧……
“你要做什么?”他下意识想问。
而下一刻,少年就回答了他。
【三秒。】
沈淮从怀里取出了一段火折子,所有张家人都司空见惯的物品。
小小一段的火折子在少年手中滚了半圈,安静地被掰断,中央迸发出了一簇颤颤巍巍的火光。
这点火光,仅仅只需要一场小雨,就会被浇熄,但偏偏——天赐良机。
雨停了。
暖光里,沈淮的眉梢上扬,露出了难以压制的快意和疯狂。
他表情漠然地望着瘫倒在墙下的一干张家人,无视他们眼中的惊悚和仇视。无须知道是哪个派别,反正他眼中一切平等。
“再见啦……渣滓们。”
少年展颜而笑,冷厉的五官柔和下来,也漂亮得不可思议。
一瞬间,仿佛他身上再没有伤痕,晨光熹微,朦胧落在他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浅光。
但在那些无法动弹的张家人眼中,他比魔鬼还恐怖。
他松开手,燃烧的火折子开始坠落。
【系统,撤掉保护膜吧。】
沈淮眉眼弯弯,不再低头,而是抬眼远眺。
下过雨后的天空很美,朝霞的余光铺开,是绚丽的未来。
……
“02,你怎么懂那么多东西?这些书上真的有么?”
“以前有人教过我,以后有机会,你们也可以学习。”
那人名为老师,也名为父母,他学习的地方叫作学校,里面培养着一盆盆祖国的花朵。
“是在外面么?你离开过张家,去过外面?”
“……嗯。”
“真好啊,要是我们也有出去的那天就好了。”
“可惜只能做做梦了,以我们这身血脉,没有后盾,连门都出不去……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呢?”
“……不会的,以后有机会。”“真的吗!你说的话我就信了啊!”
那一双双被点燃的年轻眼睛注视着他。
“叩叩。”
“小官,你怎么过来了?”
小少年抿着唇,平日里果断利落的动作,在此刻像是被按了0.5倍速般,变得犹犹豫豫,拖泥带水。
沈淮凑到他的面前,左看右看,咦了一声:“没发烧吧小张同学?”
小张起灵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他耳根有些发红,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塞到沈淮手里。
“这个给你。”
是个中国结式的黑色发绳,质地细软,显然是材料不足,只能在原有基础上拆了再编,不知多少次后制作出的完整品。
沈淮拿着发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时的他心血来潮打算cos个琴酒的冷酷鲨手形象,刻意留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