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公子,现在这一切我都都有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走呢?不仅如此,我现在还是碧云院里内里真正的女主子,整个院子的账本都握在我的手里。公子,我害怕漂泊无依的日子,我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一切。比起和你到处漂泊,得罪宗族的长辈,做个没名没分、东躲西藏的婢妾,我倒不如舍掉这些,来换取我在这个府邸中的地位和安稳!”
“可是,大哥待你并不好!”
陈子安忍不住大声辩驳道:“若是他对你好,若是你们有情,我定然也舍不得你这样——我们那般深厚的情谊,难不成,难不成你都忘了?我虽然给不了你正式的名分,但其他的,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情?不过是你们这些贵人们在意的东西,我却只想好好地活着,仅此而已。”香荠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子安,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我从前的十八年,换了五个主子,三次名字,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屋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便放过我,让我去走我的路,好么?”
说到这里,香荠的语气略显哽咽,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她知道,这些话会像锋利的刀刃刺入陈子安的心,但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不伤害彼此的方式。
“你说,让我放过你?”
陈子安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浇透,他的眼神由期盼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深深的失望。
明明是她先靠近的他,为何现在反到要他放过了?
他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香荠,仿佛在试图从她的脸上寻找一丝后悔或留恋,但最终只看到了决绝。
片刻之后,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苦涩。
“原来如此...是我太天真了。”
陈子安后退一步,对着香荠深深一拜:
“那子安便祝庶嫂,瓜瓞绵绵,世代隆盛;前程锦绣,贵气盈门!”
说罢,他转身离去,步伐沉重。
“等等!”
香荠却叫住了他。
陈子安转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期翼的光亮,却见香荠脱掉了身上的袍子,双手奉上:
“二少爷,忘了带走你的袍子。”
陈子安眸中的期翼骤然熄灭,莫名有了一股火气,快步转身而去:“不必了,若是庶嫂不想要,便丢了吧!”
昌荣连忙跟上陈子安的步伐,对香荠歉意一笑。香荠看着陈子安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冰冷的池子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
“姐姐——”
小兰担忧地扶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香荠腹中的孩子也轻轻踢了她几脚,似在安慰伤心的娘亲。
“没事,这下总算说清楚了,我这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香荠擦了擦泪,笑道:“咱们回吧。”
夜风渐起,水榭旁的桂花树枝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几阵秋风过去,江州城转眼便到了冬日。
待陈府年轻的解元公过了二十一岁的生辰后,这桩备受瞩目的亲事也终于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