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几日未见,陈子安已判若两人。
他那曾光泽俊秀的脸庞如今瘦削了许多,而那双曾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如今只剩一片黯淡。
“拜见侧妃娘娘——”
见到陈芷柔,他挣扎想起身行礼,却被陈芷柔上前急急按住。
“你们都下去吧,本侧妃要和子安单独说说话。”
“是。”
香荠目的达成,悄然退下,没料到刚出门不久,便被陈子盛抓住了手腕。
陈子盛眼中冒出狠厉之色:“臭婊子,你引姑母到老二的松风院,到底想做些什么?”
香荠一惊,连忙换上懵懂的神色,委屈道:“公子怎么这般凶,奴婢是想让侧妃娘娘记住二少爷的好处,再多多照拂一下陈家罢了。”
“没见识的丫头!”陈子盛怒道:“姑母那些东西是赔给陈家的——陈家的,就是本少爷的!可你这样一闹,姑母念起旧情来,说不定便要有些东西记在老二名下了!你、你、你是不是个傻的!”
香荠立刻“惶恐”起来:“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子盛真想赏香荠几个耳光,可看着这张漂亮脸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怒气冲冲道:“罚你这个月去洗衣房当差,今晚就去,我这里不必你侍奉了!”
香荠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脸上的表情差一点就要维持不住。
“是,奴婢领罚。”
陈子盛暗恨,拂袖而去。
内室中,姑侄俩人聊聊足足一个时辰,都有些乏了。
临行前,陈芷柔在陈子安的床前召见了香荠,拉着她的手嘱咐道:“子安遭了大难了,你是懂些医理的,子安的身子——我可就托付给你了。”
香荠连声称是,却不知为何,觉得陈芷柔和二少爷的神色都有些奇怪。正思索着,金妈妈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回王府的马车,众人连忙恭敬行礼,拜别侧妃。
陈芷柔行至院门,突见一形容可爱的小童从不远处突然快步跑来,抓着她的衣角歪着脑袋问道:“侧妃娘娘,往后还会来看我们二少爷么?”
“你是——”
不知怎的,陈芷柔觉得这个小童极为眼熟。
“望轩,不得对侧妃娘娘无礼!”
屋内传来陈子安的训斥之声。
陈芷柔这才想起,这个叫望轩的孩子那日也曾闯入肃王府救主,也是个机灵鬼。她不仅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小奴为何如此问?”
“奴才是觉得侧妃娘娘今日来后,公子的气色好多了!”小童露出憧憬的眼神:“侧妃娘娘,如果有空,可否常来看看我们家公子,奴才真的怕、真的怕公子像昨日一般——”
小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收回了后面半句话,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怯生生看着陈芷柔:“奴才一时高兴,多言了,侧妃娘娘您千万别生气。”
陈芷柔心下了然。
这小童如此年幼,断不会故意扯谎给她听,看来陈子安是真起了轻生之意。
虽然陈子安若真没了,倒是更有利于她——但眼下和陈子安交谈一番后,她又改了主意。
这样想着,陈芷柔面上流露出一丝温和笑容来:“若是得空,我还会来的。”
“嗯!”望轩对着陈芷柔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来。
另一边,香荠已经听命,收拾包裹到了洗衣房领罚。
白管事又哪里会让香荠真的受罚?
洗衣房白管事的小儿去年生了咳疾,看了好多大夫都没好透,最后还是被香荠误打误撞治好的。香荠的手都未曾碰到水,只消在旁歇息就好。
只是她心中挂着陈子安的伤,也是闲不住,又翻起那几本医书来。
其实香荠心里也知道,宫里许太医都说不成的病,饶是她这个半吊子再用力去学,怕也是无济于事的。可她总想替二少爷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