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挫骨扬灰。望轩他染了怪病,若是土葬,会被老鼠和虫子把这病气带到更多地方去。”香荠的眼底里是化不开的疲惫,她看了一眼陈子安,陈子安坐在特制的梨花木轮椅上,紧抿双唇,眉宇间凝结的痛苦和自责无以言表。
香荠哀叹着走近陈子安,把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
“二少爷,这还要烧几个时辰,你身子弱,奴婢推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起来,这椅子还是望轩命工匠帮我制的。”陈子安的双手抓住下摆,目光紧紧追随那一片升腾的火焰,仿佛想要透过这无情的火光看到望轩面容:“我以往只知道,这孩子鬼点子多,可没想到,他的心思也这般多——”
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的焦腐气,昌荣的眼神猩红、紧紧看着那团燃烧着的火焰,神色挣扎地问道:“公子,可要把此事禀告侧妃?”
陈子安摇摇头,苦笑道:“罢了,柳家班还有活着的人,何必生此事端。终是我太糊涂,竟以为在几个已死的人身上做些名堂,便可以保住所有人——”
“公子,这分明不是你的错!”
昌荣终于忍不住道:“若你不想出写那戏本子扭转言论,以侧妃的性子,肯定会屠了所有和柳氏兄妹有关的人泄愤!那日,你也是看着侧妃派人去了柳家村打探,才想出这个主意的不是么?如今世人皆知金夫人和刘枝儿主仆情深,侧妃连带着还会照拂柳家村一二,这明明是好事!”
香荠一愣,才知道这背后竟有这样的许多事,连带自己都未曾知晓。
“公子怎么不解释给望轩听呢,说不定、说不定——”这话说出口,连香荠自己都觉得无稽,人都没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
陈子安的表情怔忡。
火烧了一夜,曾经那个爱笑的,逢人便叫“哥哥”、“姐姐”的可爱小童,如今只剩下一捧焦灰。
陈子安叹道:“昌荣,把他的骨灰带回柳家村吧,或是葬在柳芝芝的墓旁,不管怎样,他一定不想留在松风院了。”
“可是公子,你身边总需要有人伺候。”昌荣有些不放心地道。
陈子安疲惫的神色上写满了坚持:“去吧,你一来一回不过两日功夫,我从姨娘那边调个人过来支应就好,没事的。”
昌荣拗不过陈子安,还是骑着快马去了。
松风院本就人丁少,昌荣一走,竟已空无一人。
香荠担心陈子安的伤,不得不频频跳窗前来,时常摔得一身是伤。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香荠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昌荣离开后的第二日傍晚,陈子安开始呕吐,皮下也出现了血块。
“公子!”香荠大骇,又抱着陈子安落下泪来。
就在此时,小兰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姐姐快随我回去,官兵带人朝着松风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