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妍面露不解:“可是我与你家大少爷夫妻一体,你能伺候大少爷,为何就不能伺候我了?更何况,你家大少爷不是已经……”她在这里很有技巧地停了一下,避过了那个让人忌讳的词,“他又有什么需要你伺候的呢?”
那丫鬟脸色一白,就像被戳中了心中最痛最痛的伤口,呜呜哭了起来:“少奶奶,您怎么能这样戳奴婢的心?!大少爷就算已经不在了,奴婢也要替他守着这屋子……”
徐薇妍嗤笑一声:“所以我便是那占了鹊巢的鸠喽?”
这婢女先前只听说少奶奶出身小门小户,便存了轻视之心,觉得徐薇妍定是个没见识的村姑,不足为惧。可她没想到徐薇妍竟这般厉害,不过一个照面,便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有点慌了,辩解道:“奴婢怎敢?奴婢万万不敢如此编排大少奶奶!”
徐薇妍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又问:“你在你们少爷大喜的日子,哭成这副晦气模样,也不是故意的了?还是你觉得,在我面前便可以放肆了?”
那丫鬟不敢再出半点声响,只是她前面哭得狠了,一直打嗝儿,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她想再辩解两句,徐薇妍已经厌倦地摆了摆手:“算啦,你要是真这么不情愿也就罢了。等明日我禀了母亲,换个人来服侍我也行。”
婢女这才知道厉害,忙“噗通”一声跪下,膝行两步,抱住了徐薇妍的腿,哀求道:“少奶奶,奴婢知错了!奴婢被猪油蒙了心!求少奶奶看在奴婢伺候了大少爷十多年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回吧!”
可惜新晋少奶奶徐薇妍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其实徐薇妍自己心里也挺腻烦的,她成婚头一天就要跟个丫鬟在这儿打擂台,实在跌份!
但她又不得不反击,要是头一日便被人骑在头上欺负,日后她在这个家中又该如何立足?
这丫鬟既然敢做“出头鸟”,就要有被拿来开刀的觉悟。
于是徐薇妍只冷眼看着那丫鬟涕泪俱下,不住地磕头求饶,没有半分动容,然后转向了院子里剩下的人,问道:“大家伙儿觉得呢?我该不该饶了她这一次?”
满院仆从皆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回话。
徐薇妍打定了主意要立威,如何会轻易放过他们?步步紧逼:“我是初来,不知道家中规矩。难道主子有问,底下人竟可以装聋作哑,不答话的么?想来是我不配了?”
她话音刚落,众人便如下饺子般“噗通通”跪了一地,口中连称不敢。
徐薇妍这才觉得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口恶气稍稍平了些,又道:“我知道,你们见我不过是个商户女,便觉得我配不上你们的大少爷,替他鸣不平。我今儿便告诉你们,便是你们大少爷从地里爬出来,我也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能与你们大少爷平起平坐之人!”将将十六岁的少女,严妆大服,脸上还能看出未脱的稚气,说出的话却已经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众人这才知道,面前的是个极厉害的主儿,再不敢造次。
有那机灵些的婆子便回话道:“少奶奶说得极是。大少爷不在了之后,大家伙儿失了主心骨,行事便有些轻狂起来。现在少奶奶来了,我等便都听主子吩咐。少奶奶让咱们往东,咱们是绝不敢往西的。”
有出头受罚的,便也有出头领赏的,既然这婆子乖觉,徐薇妍也不介意让她得个好,便笑道:“我初来乍到,又年轻不经事,还要多多仰仗你们这些老家人。不知嬷嬷怎么称呼?”
一番话给足了面子,把那婆子喜得连连搓手,躬身答道:“老奴夫家姓赵,您就叫我一声‘赵二家的’就行。”
徐薇妍依言称之为“赵嬷嬷”,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还在地上跪着的、被她晾在一旁的那个“出头鸟”,问道:“依嬷嬷看,这等不敬主子的丫鬟应该怎么处置?”
赵嬷嬷不假思索回道:“按照院里的规矩,带蝉姑娘不敬主子,应该罚俸两月,打二十个手板子,再贬做三等丫鬟,罚去外院做扫洒。不知少奶奶的意思是……?”
徐薇妍道:“我刚来,跟大伙儿也不熟,所谓‘不知者无过’,今儿又是喜日子,种种冒犯我也就不追究了。以后日子久了,大家自然也能摸清我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如若再犯,那便别怪我不好说话了。”
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