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进门,那继母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结果就看见了许星渊。
她嘴里的恭维话刚说到一半,顿时就断在那儿了,瞠目结舌,半天都接不上话茬儿,显得十分滑稽。
大太太故意问道:“怎么?侄媳这是遇见旧人了?”
那继母踌躇片刻,道:“姑祖母有所不知,我们家哥儿上头曾经还有过一个兄长……”
大太太怀里抱着葛星洲,抬眼看了许星渊一眼,明知故问:“哦?”
那继母也不是个蠢笨的人,见已经被逐出家门的嫡长子忽然出现在这里,便料想到许星渊应该也是大太太眼中的嗣子人选之一。
她本来已经把嗣子这个位置看做是自己儿子的东西了,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竞争对手,还是自己之前的手下败将,继母立刻就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只是她不认识徐薇妍,还以为徐薇妍也是跟她一样的远房亲戚,便冷眼瞥了徐薇妍一眼,道:“我眼拙,认不得这位奶奶,不知是哪房的人儿。只是嗣子何等重要,也不是随便从什么角落捡个阿猫阿狗,就能胜任的。”
说完,也不给徐薇妍答话的机会,又转向了大太太:“姑祖母,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为了不让姑祖母受别有用心之人的蒙蔽,也少不得自曝一回家丑了。”
家丑?
许星渊是他们家的家丑么?
徐薇妍最是护犊子,怎么能容忍旁人这般诋毁她认定的孩子?当时就要反击,突然被站在身边的许星渊拉了一下袖子,顿了一下,再想开口,已经错过了反驳的最佳时机。
既然时机已失,徐薇妍也索性不说话了,她倒想看看这妇人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那继母接着道:“我本是填房,前头还有一位原配姐姐,我家那嫡长子便是先头姐姐留下来的一点骨血。我家老爷对先头姐姐情深义重,对这个儿子更是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爱若珍宝。但是大哥儿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竟然认为他母亲是我害死的!”
她说到这里,还假惺惺地落了两滴泪:“姑祖母,您说,我跟鹌鹑一样的人儿,怎敢对先头姐姐有半分不敬?更别提谋财害命了!可大哥儿偏偏当了真,对我百般打骂。老爷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训斥了哥儿几次。结果大哥儿竟就记了仇,非要带着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自请除族!”
那继母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许星渊,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一样,沉痛地叹了一口气:“除族是何等大事!我家老爷被气得浑身发抖,可世上哪有能扭过儿女的父母?见哥儿是铁了心,老爷最后还是忍着心痛,开了祠堂,把大哥儿和大姐儿的名姓从我们这一支上删去了。从那之后,我们家老爷就跟丢了魂儿一样,日日郁郁寡欢。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无法替老爷分忧,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好不容易过了半年,老爷心里的郁结才稍稍解了些,没想到,我在这里又遇见了我家大哥儿!只求大哥儿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吧!”
如果只听信继母的一面之词,还不知道许星渊是一个多么穷凶极恶,暴躁不孝的人呢?
但是大太太做了二十几年的宗妇了,世间事看过多少,又怎么会被此人几句添油加醋的话给蒙蔽了双眼?她现在不戳穿这继母的话,只是因为许星渊还在这里,大太太这就是在给这孩子施压,想让他服软。
可许星渊听见继母这样编排自己,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淡漠得像是在听跟他无关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