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杜畿是司隶人,可谓是天子脚下,但眼下的处境却和颍川一样惨,一样得往南边跑,历史上这位也去了荆州寓居了好几年,在建安后才回到了河南。
最后,他竟然是因为和一个汉家死忠耿纪交好,才被汉家殉葬者荀彧发现了其才干,最后逼着耿纪举荐给了汉贼曹操,最后成了曹魏忠臣。
当然,他还有一个以前默默无闻,现在却声名鹊起的孙子——杜预。
这位可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也是明朝以前唯一一个进了文武庙的全才。
这都不是说他把武侯都给压过去了,毕竟文庙本身并不像很多理解的那样,是和武庙的对应文人版本。文庙本身其实是儒家的自留地,范围也仅限于儒士,仅仅是因为中国自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使得大家把儒和文划上了等号。
所以诸葛亮在明代以前入不了文庙,并不是诸葛亮不够好,恰恰是诸葛亮太强了,强到追求的是更高层次的梦想而已。
可即便如此,杜预这全才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对于陈纪的到来,刘封也是相当期待的。
因为他和刘备早就商量好了,到时候会请陈纪出任广陵太守,同时,从广陵郡中划出北边的诸县成一個海西郡,以诸葛玄为太守。
这个想法刘备也已经在私人渠道中透露给了刘先,相信刘先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回荆州,告知刘表的。
以刘备父子的讨论,刘表大概率会认为这是一个善意的逢迎,表达了徐州对荆州的友善,再搭配徐州以食盐求购粮食的背景,能大大增加达成合作的可能性。
刘备父子这边商量着勤修内功,继续夯实基础。
荆州那边也在商议关于徐州的交易。
蒯越与蒯良到时,蔡瑁、刘磐、张允、刘阖、邓义都已经尽数到场。
蔡瑁,字德珪,是刘表的小舅子,同时也是南郡太守,而刘表现在驻扎的襄阳,就是南郡的治所,可见蔡瑁的实力和地位。
刘磐是刘表的亲侄子,勇力过人,是刘表嫡系部曲的代表人物。
张允则是刘表的外甥,分领刘表嫡系部曲中的部分水军,和刘磐一起构成刘家嫡系武力支柱。
刘阖,字开阳,乃是荆州南阳郡人,现为刘表别驾,之前策反甘宁等人反叛刘璋的,便是此人。邓义,字子孝,乃是荆州章陵郡人,现为刘表治中,足智多谋,擅长分析局势。
章陵郡本是南阳郡,是东汉末年自南阳郡中所分,为袁术所占,后刘表击败对方,将其占领。
再加上蒯越、蒯良二人,整个荆州中枢的最高层,除了黄祖以外,尽数到场。
“异度、子柔来了,还请快快入座。”
原本刘表在沉思,听见动静后抬头看见蒯越、蒯良,便露出笑颜,邀请二人入座。
蒯越、蒯良谢过刘表之后,入了坐席,会议正式开始。
“诸位,刘始宗修书一封,回报于我,此中所叙之事很是重要,不得不请诸位一同商议。”
刘表说着话,将刘先的书信取了出来,让近侍送到蒯越跟前。
其他人先到的人已经看完书信,只有蒯越和蒯良刚到,还没来得及看。
蒯越和蒯良迅速的看完了书信。
刘先在书信里主要说了三点情况。
第一,江东局势危险,刘繇有倾覆之祸。
第二,徐州对宗室之盟很有兴趣,但在援扬的问题上,缺少粮食。
第三,徐州愿以食盐换购荆州之粮。
蒯越看完之后,陷入沉思之中。
蒯越不但要以荆州出发思考问题,同时也要以蒯、蔡联盟的角度思考问题,更要以蒯家的视角思考问题。
刘表耐心很好,并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的等待着。一盏茶后,看完书信了的蒯越起身拱手问道:“不知明公与诸位对此,是何看法?”
刘磐第一个起身道:“叔父,磐以为粮食不能换。”
“哦?”
刘表点点头,鼓励道:“磐儿有何想法,可试言之。”
“叔父,粮乃兵胆也。”
刘磐开始解释起来:“我州位于扬州之上,若要伐扬,可顺流而下,极其方便。之前磐还忧心徐州之军收复广陵,饮马长江,会否趁袁术、刘繇争夺江东而借机过江。若是徐州大军因为缺粮而动弹不能,这岂非是天助我荆州?此时卖粮于徐州,岂非是割肉以饲饿虎?若待其恢复元气,我荆州莫说是下江东了,恐怕得先考虑该如何自保了。”
刘磐作为刘表的亲侄子,本身又是统带刘表直属部曲的重要将领,他的话显然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有可能是得到刘表授意的。
因此,刘磐发言的时候,场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刘表的身上,而没人去看刘磐本身。
听完刘磐的话后,刘表点点头。
刘磐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起大军南下,趁着徐州没有粮食,无法过江的时候,抢先下手,夺取江东。
蒯良听完刘磐的话后,起身冲着刘表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磐将军所言,过于草率也。”
刘磐和张允俱为刘表表奏为中郎将,故此蒯良称其为将军。
“明公,磐将军南下江东之策略,完全寄希望于徐州缺粮,而江东无兵。”
蒯良笑着摇起脑袋:“此大谬也。”
“徐州乃天下九州之一,虽屡遭兵祸,损失巨大,可其广陵郡却不受影响。今秋收在即,未有听说广陵绝收,可见刘徐州所言缺粮,乃是用粮甚巨,而并非磐将军所言之无粮也。”
“刘正礼单骑下江东,不过数月,便得到江东士民豪杰的支持,一举将袁术赶过长江,可见江东人心在刘。孙伯符承其父烈,奇袭丹徒得手,却始终攻不下吴县,可见一斑。”
蒯良此时视线转向刘磐,像是对着对方发问道:“始宗信中有言,刘正礼尚有精兵两万,粮秣军械可供应其一年所支,又有丹阳北可供立足。若以磐将军之言,我军顺江南下,先攻何人?”
“这……”刘磐被蒯良问的一懵,确实该先打谁?
肯定不能先打刘繇,可刘繇却堵在了攻打孙策的外面。
若是想先打孙策,那也得刘正礼同意才行。
可现在刘正礼摆明了宁可邀请徐州军过江,也不想荆州军顺江而下。
如何说服刘正礼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蒯良继续说到:“明公,我州盐货,日益减少,襄阳盐价已经涨二十一钱一升,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恐百姓不稳啊。”
一石十斗,一斗十升。
二十五钱一升,相当于两千一百钱一石食盐了。
这价格,还只是粗盐,的的确确是相当昂贵了。
蒯良是襄阳本地士族大豪,在当地有大量的产业,可偏偏食盐却不在蒯家手中,而是被刘表收归州中。
整个两汉时期,荆州的食盐来源主要都是江淮地区,尤以徐州为重。
川盐和关中的卤盐产量较小,往往当地就能消化掉,多余的产量才会销往荆州。
现在这两边同时对荆州禁盐,甚至刘璋还暗中派人偷偷在荆州大量购买食盐运回川中,属实是回馈了刘表一波。
眼下食盐价格暴涨,士族豪强百姓都有不满。
哪怕是蒯良家想要吃盐,也得购买这两千一百五铢一石的高价盐。
同时,荆州粮食连年丰收,包括蒯良家这种士族豪强家的粮仓也已经堆满了粮食,使得荆州粮价很是便宜。
按理来说,荆州丰收,粮价很是便宜,粟米甚至都跌到了一百五十钱一石的价格。而曹操所在的兖州粮食价格飞涨,即便是现在,一石粟米都能轻轻松松的卖到几千上万钱一石。
可为什么荆州不能把粮食运去兖州卖呢?
因为天下大乱了。
绝大部分的囤积居奇,必须得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王朝还镇的住场子。
王朝一旦崩溃了,你还想囤积居奇,那简直跟找死没区别。
而且兖州如此混乱的局势下,一个粮商想要运送粮食去兖州贩卖,这路上得雇佣多少武装才能保护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