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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亮着。
秦宴倚在墙壁上,目光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神色紧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名医护人员走了出来,他立马走上前问护士:“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说:“目前还不稳定,病人现在一直在喊着不知道什么名字,家属快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双唇紧抿,跟着护士进了病房,看着病床上微弱呼吸的女人,他几乎是扑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勉强睁了眼睛,看着他几秒,然后说:“对不起,我可能,真的……”
她的指尖动了动,他凑近,听清她口中的呢喃。
“木头……”
她嘴唇苍白,艰难地发出声音,不过他这次还是听清了。
可他除了紧紧握住她无力冰冷的手,什么都不能做,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她分担这些痛苦。
而女人此时却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安静,沉睡,也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在最后的时刻,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片段,走马观花,有些记忆甚至是第一次回想起来。原来曾经以为是梦境的片段,其实不过是被遗忘的过去而已。
她也想起了陆演。在她最贫瘠困难的时刻里,是他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谁能想到在未来的时刻带给她无限的伤痛。
没关系了,至少以后都不会有了,他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到她,她这辈子也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如果有来生,她也一定不要,再遇见他。
雾禾禾在抢救的过程中,秦宴就一直坐在那儿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什么也无法思考,身上和手上都沾满了属于她的血迹,看一眼,就沉痛一次。
他封锁了所有的消息,等着医生的结果通知,这辈子从来没有像此刻漫长的时间。
即使是得知她婚讯的那种被背叛的愤恨悲伤,也比不上此刻的万分之一。
转入重症病房之后,医生找到他说情况十分不容乐观,孩子已经从体内拿了出来,但是她依旧昏迷不醒。
他看到了那个刚成型的孩子,是一个小小的男胎。已经没了呼吸。
重症室里的女人也已经奄奄一息。
这一整个晚上,她的心跳几次接近跌停,每一次都让人心惊胆战,这个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已经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再也醒不过来,那他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将她彻底从他心上抹去,他会彻底成为一个冷血的机器,在名利场上搅弄风云。
但他忽然觉得更大的可能不是这个,而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再也没有人能够牵扯他任何的情绪波动,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让他又爱又恨,夜不能寐。
终于,他擦去了手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站了起身。
有的名字刻在心底,注定永远也忘不掉。既然决定爱上,一次就一辈子。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坐在香樟树下,递给他一张折好的纸鸢。
“你明天还会来这里吗?”
少年合上书本,说:“早点回家吧。”
她失落地低下眼眸,眼里不舍。然后就很久都没有来过了。
她从小的性格就是这样,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伤,就情愿将自己包裹起来躲藏。
长大以后亦是。
如果他说一句让她离开,她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不曾后悔过,除了那一次。
可是禾禾,这一次就不要再那么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