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以后,禾禾去做了眼睛的手术,他把她带到了镜子前,摘下纱布的那一瞬间,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消瘦的自己。
然后便是身后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她微微张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觉得没有必要地重新抿上了唇。
他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点了点头,然后默不作声地从他身旁走过。
回到病床上,她最爱的就是发呆,拒绝与任何人的交流,即使眼睛重见光明了,她好像也一点都不高兴。
有一天晚上,他推开病房的门,没有看见她的身影,顿时心慌地四处寻找。
最后在楼下阴暗的草丛堆里找到了,她弓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说你先回去,要找什么东西我来帮你看。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慢慢直起身子,然后又一声不吭地想要离开。
四周没有光线,又已是深夜,她看不清路,被不明物体差点又绊倒。
他觉得这是很小的事情,把她扶稳,却见她忽地脸上出现了一道水痕。
他不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留着源源不尽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
秦宴放轻了声音:“天黑,我背你回去吧。”
她不语了几秒钟,然后攀上了他的背。
秦宴觉得雾禾禾一天比一天地瘦了下去,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呼吸细弱,他见过她安静乖巧的时刻,可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也像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恍惚之间再去看,好像就只剩下余烬。
隐约之中,他好像听到她又小声地喊他名字,偏了偏头。
“怎么了?”她又没有再回应了。
她不爱再说话,他也不勉强。
反正他们之间是彼此无言也能够一直依靠下去的关系。
回去医院的这一段路并不是很长,她靠在他的背上,却觉得时间无端被拉长。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不久后,禾禾出院了,被他带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选址很隐蔽,是一栋山顶别墅。
她没有吵着离开逃跑,反正她知道他大约是不会让她轻易离开的。
而且……
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也哪里都不想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才好,就不会想起那些内心深处不想要被提及的记忆,也不会再去想那个意外离开的孩子。
虽然禾禾现在内心仍然封闭极了,但是她也能感觉得到秦宴为她做的一切,她仍能敏感地辨别四周的一切善意恶意。
就比如女佣眼神里无意识里流露出来的一丝不耐烦,她就能知道对方不是像表面那边客气周到,果不其然转角处就听到几个人聚在一起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