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死亡守望,标准涂装之外的荣誉勋章,一侧肩甲中墨绿底色上明晃晃地浮着的翼剑标志,原铸星际战士,暗影重锤号上的杀戮小队成员之一。
那个瞬间里,躲在更深处阴影中的萨哈尔,已经以尽可能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把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爆弹枪的枪柄上。并且,他打赌,对方肯定也在自己看不见的角度上做了类似的事。四周没有真正出现类似的声音,但在他的幻听当中,对方的电浆手枪已经开始为击发而积蓄能量了。
阿斯塔特的反应速度很快,萨哈尔身体力行地清楚这一点;一万年后他们新生的大个子表亲的反应速度更快,萨哈尔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也被迫身体力行地搞清楚了这一点。理论上,只需要再多零点二秒的时间,他就可以在这个三十米的距离之下用他手中的枪打中对方的头,但理论上,对方更快——
——实际操作上,他没有这零点二秒。
“‘我为什么在这儿’?”藤丸立香——听起来完全是对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可笑和不耐烦的维尔恰克审判官,与本人一模一样——迅速做出的反应令在场其他二人搭在枪上的手都产生了少许迟疑,“我以为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得明白的问题,还是说我身上‘过多’的所谓‘没用的装饰品’太过吸引你的注意力,导致你没有看到我身后的这個庞大的、难以被回收分类的,却又令人吃惊地重新出现在我的船上的垃圾?”
萨哈尔突然觉得,挥散那点刚刚产生的迟疑,拔枪就这么朝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姑娘背后来一下似乎也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选项。但他尽力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什么也没做。相较之下,显然是对方更加因为眼前的“维尔恰克”做出了流畅且符合逻辑的应对而更加感到困惑。萨哈尔可以在黑暗中嗅闻出这一点,可他没有天真地认为警报可以就此解除。
他的手依然放在枪柄上,想来对方也如是。
“我无意冒犯,尊敬的领主审判官。如果我的措辞令您感到不快,我为此道歉。”来自黑暗天使的死亡守卫这样说,语气彬彬有礼,但并没有放下警惕,“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您不应该正在舰桥上,与帝国圣人派出的代表进行协商吗?”
这是在表示顺从,但也是进一步的试探。萨哈尔认为自己或许应该趁着对方在试探中摇摆不定的机会立即出手,从物理上为整个计划排除这个隐患,但出乎他预料的,在紧接着的下一个瞬间里,他身上的动力甲在他并无此意的前提下锁定了关节,并且自动开启了静音模式。
随后紧接着,一个信号自动接入了他的通讯器,赛维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小姐没法在眼下的情况下对你说话,她迫切地需要知道眼前的这一位到底姓甚名谁。”
如果藤丸立香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更具体的消息,萨哈尔也爱莫能助。他虽然也在这艘船上作为死亡守望杀戮小队中的一员冒牌货驻扎过一段时间,可终究是个被处处提防警惕的敌人。他或许能在自己被允许活动的范围里偷偷研究这艘黑船上哪里有什么隐秘的通道,但也很难在这个问题上研究出什么重大成果,遑论了解他的那些更多时候是作为监管者的同事们。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被放到了台面之上的威胁。而这是为了威胁在场的什么人,显然不言而喻。
能被她做到以假乱真的不仅是言辞,现在,藤丸立香与她自己一点也不像的脸上,流露出的那种不耐烦却因不得不做而压抑着的不快情感也与维尔恰克本人一模一样:“至于,这个本该死了却没有死的失败者……我承认我‘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前提下亲身来到这里’一事是在情急之下做出的一个不那么好的决策。但我很幸运,你的恰好到来多少弥补了这一点,卡德摩斯修士。如果你并没有在执行其他更重要的任务,我希望接下来你可以陪我一程。”
“当然,大人。义不容辞。”死亡守望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手从武器上拿开,但他在走廊上调整了一下站位和姿态,开始把这一点明确地向其他人展现出来了。
萨哈尔的动力甲锁定在这个瞬间里解除,同样没有经过他本人的意志。他不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的动力甲机魂现在不太听他的话这件事,但他没有花费过多的精力理会它——因为他没想到藤丸立香竟然会突然邀请卡德摩斯同行,现在他真的得想着米塔来拼命克制自己,才能控制住拔枪射击的欲望。
而就在他对赛维塔做出回答的同时,藤丸立香所扮演的维尔恰克也在对在场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做出回答:“应该是这样的,现在看起来也应该如此。隔着无线通讯的信号,海斯廷斯小朋友无法看出真人和全息影像之间的区别,而埃鲁德和罗莎琳会替我处理好舰桥上的一切事务。”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在盯着你呢。”赛维塔幸灾乐祸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又被彻底关在他开启了静音模式的甲胄当中,“如果伱想做点什么坏事,恐怕你身上的动力甲就要造反了。”事急从权,眼前的景象不容萨哈尔多想,他顺从地回答:“科兰·卡德摩斯。我们可能在名义上是‘同事’,可惜,我们之间的交情也仅止于此了。”
萨哈尔知道这两个名字。这是维尔恰克审判官手下最为倚重的两个审讯官,她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带着他们两人中的至少一个。如果藤丸立香的所谓变身术确实可以令她读到维尔恰克当前的表层思维的话,那么,她在维尔恰克必然正带着这两位可信的助手对着远程通讯唇枪舌剑的同时,读到这两个名字也是理所当然的。
“等我回去,我会跟你好好‘谈谈’这个问题的。”萨哈尔在自己的盔甲当中咬牙切齿地说。
他们都清楚,午夜领主之间的“谈谈”发展到最后,很少能以不见血的前提结束。
“那我就等着了,前提是你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赛维塔听起来相当幸灾乐祸,在面对威胁时表现出轻松的态度也是他的傲慢之一,“我衷心希望,到时候你还没有改变主意——对了,我应该把你的这句话录下来,这样过后你自己也能听听,你在说它的时候听起来到底有多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