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郭嘉的计划,张恒再次沉默了。内部外部的局势都考虑到了,甚至连天时地利都没有放过,郭嘉这个战略,可谓精妙至极。那么……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反对了。张恒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还有三点,奉孝并没有顾虑到。”“哪三点?”郭嘉皱眉道。他不相信,还有自己没顾虑到的地方。“其一,成败之险。”张恒低声道,“你的计策若成便罢,但若是提前被人看破,必然将矛头对准那十多万将士的家眷。这就是咱们的弱点,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地方。西凉军本就没能完全掌控,若是家眷受到伤害,势必会闹出乱子,甚至可能反叛。届时雒阳一番谋划,终成虚妄。”“长史,下官以为……”郭嘉刚想辩解,却被张恒挥手阻止。“其二,后勤。虽说刚刚经历了秋收,但咱们去年才刚吸纳了近百万黄巾流民。你此番攻取兖州的计划,非得十几万大军不可,一旦战事胶着,州府能有多少粮食供你消耗?”“这……”郭嘉语塞,后勤方面,就真的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咱们侥幸拿下了兖州,之后呢?”“之后?”郭嘉皱眉问道,有些不解。这次回答的却是陈宫,只见他捋了捋胡须,开口道:“子毅所说的之后,应该是之后的局势。咱们毕竟是作为援军入场,却趁机吞并兖州,必然为世人所不齿。更重要的是,一旦咱们的势力骤然扩大,绝对会引起周围诸侯的警惕。唇亡齿寒之下,其余诸侯必然结盟自保,主公本就不是士族出身,便是再来一出诸侯讨刘,也未可知也!”“公台所言甚是。方今天下局势,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次过后,咱们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喽!”郭嘉彻底沉默了,面色一片黯然。张子毅是对的,自己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不过下一刻,张恒却把目光放在了郭嘉身上,脸上出现丝丝笑意。“谁提出的战略,就由谁来执行。既如此,此次兖州之战,便交予奉孝如何?”“啊?”郭嘉一愣,不由瞪大了眼睛。“长史,不是说不打吗?”“谁说不打了。有这么好的战略,为何不打?”“可是……”“没有可是。”张恒冷笑一声,“即便群雄环伺又如何,争霸天下之路,注定充满了敌手。难道因为他们的敌视,咱们就放弃大业不成。不遭人妒是庸才,奉孝尽可放手施为便是!”此言一出,宛若天籁一般!郭嘉满脸激动地一拱手。“下官遵命!”张恒笑了。敲打归敲打,却又不能真的使郭嘉失去锐气。至于那些所谓的顾虑……也是可以解决的。天下方乱,哪个诸侯麾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徐州有的问题,他们也有,甚至会更严重!“只是,你先前不经请示便擅自行动,却还是要罚的。”张恒笑道。郭嘉再拱手道:“下官认罚,只求戴罪立功!”“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为一谈。”张恒摆了摆手道,“校事府令的印绶,你可曾随身携带?”郭嘉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方印绶。“你即将负责兖州战局,这校事府令,便先卸任了吧,也算是对你的惩罚。”“遵命!”郭嘉坦然接受了惩罚,将印绶放到了张恒桌案上。他一心想在疆场上建功立业,对于这个特务机构,倒不是很在乎。如此一来,张恒的目的也达到了。郭嘉实在太年轻,太不着调了。如此跳脱的性格,若非当初没有可用的人选,张恒也不会让他来管理这个特务机构。大的战略定下来了,张恒便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去吧,好生琢磨一番如何用兵。我给你三天时间,制定出一个详细计划。”“下官告退!”郭嘉重重一点头,踌躇满志地走了。陈宫见状,也起身告辞而去。二人走后,张恒却把目光放在了贾诩身上,看了一会儿之后,随手将校事府令的印绶扔了过去。“长史,这是……”贾诩接过印绶,有些疑惑道。他刚归顺不久,自然不知道校事府是个什么机构。张恒也不打算瞒他,将校事府的职责权力详细阐述了一遍,听得贾诩大为惊奇。怪不得张子毅总是无所不知的模样,原来徐州还有这等利器!如此秘密机构,若是用得好,可比十万大军啊!不过,自己的身份,似乎不适合掌控这等机要吧。“长史的意思,是要在下领校事府令?”贾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文和不愿?”张恒笑道。在张恒心中,行事内敛的贾诩,才是校事府令的最佳人选。贾诩当然愿意,他的性格本就与校事府的职能无比契合。可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代表他今后要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这才是贾诩为难的地方。简而言之,他怕自己这个脏手套会被用完就弃。张恒自然明白贾诩的顾虑,当即开口笑道:“文和放心,只要你实心用事,玄德公是不会亏待功臣的。昔年高祖立国之时,启用陈平为护军都尉,多行秘计,而最终却官拜丞相,文和以为如何?”陈平是西汉开国功臣,在刘邦手下当间谍头子,不知使过多少阴谋,行过多少诡计,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迹。而刘邦最终却并没有亏待他,后来年老之时,更是凭资历当上了百官之首的丞相!张恒引用陈平故事,等于给了贾诩一个承诺,只要你好好干,绝对能荣华遍地,善终乡里。我徐州,从没有兔死狗烹的习惯!“多谢长史点拨,下官明白了”贾诩拱手应道,将印绶揣进了怀中。见贾诩应下,张恒笑道:“回头你与郭奉孝去交接一下,尽快熟悉府中事务。此次兖州之战,校事府还有大用。”“下官明白。”有了正式的官职,贾诩的自称也随之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