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城,府衙内。
张邈和袁遗对坐。
战事不利,连日来的接连打击,已经让他们心绪低沉到了极点。
自从定陶城被包围之后,他们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最后一个消息,还是曹操被张恒打得大败,向西奔逃的败报。
当然,这个消息也是刘备故意让他们得到的,目的自然是打击他们的士气。
如今他们唯一的指望,便只有袁绍了。
若连袁绍也败了,那自己的下场,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念及此,张邈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嘴角满是苦涩。
遥想数月之前,自己手握数万大军,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心想要拿下整个兖州,跻身这天下一流诸侯的序列。
交战的过程中,更是一度击败了刘岱,进逼昌邑城下!
然后……刘备就来了。
之后的战事一路急转直下,从衰落至谷底,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说实话,张邈直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论兵马,他加上张邈和曹操,并不比刘备少多少。
论地盘,刘备也不过只有一个徐州而已,自己坐拥半个兖州,比他也差不了多少啊!
就算不敌,也不该败得这般彻底才对。
到底输在了哪里?张邈想不明白,袁遗同样想不明白。
这便是眼界格局的差距了。
二人虽是世家出身,自幼也算饱读诗书,可却连个治郡之才都算不上,更遑论对天下局势的把控。
充其量,只是投胎技术好了一些。
他们只看到刘备占领徐州后实力大增,却没见到刘备集团对徐州的潜心治理。
想让一块地盘彻底为自己所用,是极其困难的。
世家的招揽,百姓的安抚,外部局势的应对,内部势力的协调,甚至军队的发展、训练和壮大,都是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其间的苦心经营,更是非常人能够理解。
可以说,从进入徐州的那一刻起,整个刘备集团就已经开始着手整合了这些东西。
经过一年的治理,整个徐州不说铁板一块,至少也可以说是如臂使指。
反观张邈,他有什么?
手中只是有些地盘而已,便急着招兵买马,急速扩张,丝毫没有进行内部建设,一切宛若空中楼阁,一触即碎。
毫不客气的说,他这种级别的诸侯,再来五个徐州都不怕!
就算这一次他能侥幸击败刘备,但扭头张恒就可以发动整个徐州的力量,瞬间再整合出十万大军来。
他呢,只要输一次,就彻底输了。
这,就是他和刘备的差距所在,也是当今天下诸侯和徐州的的差距。
当然,这些东西他是不会明白了。眼前的苟且都过不去,更遑论诗和远方。
“孟卓,咱们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为今之计,进退维谷,该如何行事?”
沉默良久后,袁遗开口道。
“还能怎么办……”张邈苦笑一声,“只能盼望本初那边了。”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袁遗声音有些激动。
“不然呢,还要出去和徐州军交战?”
“这……”
袁遗顿时语塞。
上次渡河之战,关羽统率的大军,给他的心理压力,比当初面对董卓时还要大。
他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如此严整的军容,如此凶悍的战力!
就在二人无计可施之时,城外却一百多人的队伍缓缓走来。
这些人行动速度极慢,很快便被城上守军发现。
“敌军来了,戒备!”
张邈麾下的一名偏将立刻吼道。
下一刻,弓弩手立刻引弓上弦,对准了城下这一百来人。
但很快,这名偏将就发现了不对劲。
且不说这些人手无寸铁,身上也无铠甲,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高举着双手,压根不像是要进攻的模样。
等这些人再近了一些,这名偏将发现,居然是一些妇女!敌军派这些人来,是什么意思?
偏将一挥手,命士卒放下弓箭,倒也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
这些女子继续缓缓向城下走去,等到距离城墙只有百步左右的时候,才停下脚步,向上看去。
为首之人,赫然是袁遗的续弦郭氏!
“尔等何人,还不速速退去!”
城楼上,偏将见无一个男子,也就没有痛下杀手,反而厉声喝道。
郭氏向上喊道:“将军,妾身乃袁府君之妻,还请将军通传一声!”
此言一出,那偏将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久后,城中的张邈和袁遗便收到了消息,急忙赶往城头。
见到自己的妻子,袁遗当即就急了,连声问道:“你为何会再此?”
郭氏垂泪喊道:“夫君,妾身奉张长史之命,前来……前来劝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