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像被惊动的蚂蚁窝乱作一团,可拱桥上近距离接触一切,包括烛九本人的人……
都大气不敢出。
有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屠城的通缉犯鲜血淋漓地给你一枝玫瑰,你敢接吗?
纵然其言笑晏晏,纵然其姣好倾城,纵然其救人性命。
可毕竟名声在外,无好有坏。
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兴尽归来?
更何况那手实在可怖的很,在配上那仿佛不知痛楚的婉约面庞,众人都因这危诡之美,心间颤栗。
恍惚间,总觉她会在下一刻将那签杆插进别人眼球,挑出一个用料邪异的“糖葫芦”。
桥上熙攘的人群内心高悬,死寂后,听凭本能,争先恐后地四散逃离。
不过——
还好烛九拿的不是玫瑰,是糖葫芦,所以那无知的孩童接过,然后歪着脑袋天真地问她:“姐姐,你的手不疼吗?”
可惜她还未曾得到答案,便被身边母亲一把搂进怀中抱紧,对方惊惶地看了眼烛九便匆忙退走。
烛九便也收回视线,低眉,甩了甩右手的血水,被剑光切碎的血肉脱落。
锥心的疼痛便也忽上忽下。
冗长拱桥上至此只她一人。
星君要给她治伤,烛九拒绝了。
她不愿因为这点小伤消耗他的神魂力量,相比起短暂的疼痛,她更想让星君一直清醒着。至于外伤,这副身体会自行恢复。
星君内心酸涩又欣喜,心想幽幽果然离不开自己。
烛九瞧着自己的倒影孤零零映在底下幽绿的水面上时,一道期期艾艾的颤声在桥头响起,不大,但烛九听见了。
“……谢谢,谢谢您。”
烛九一怔,偏头瞧见妇人恐慌复杂的眸光,两人目光相触,她好像受到了惊吓,携孩童消失在湍急人流。
星君在神魂中疯狂不平:“跑什么跑,应该说谢谢九幽上神懂不懂啊?一点流言都能吓破胆,哼!”
烛九淡笑一声:“想这么多干什么,你应该想想这杯茶不喝完着实浪费。”
说着执起石栏上从楚倌里带出来的茶杯,
与此同时,那边争执的火花也终于溅射到了烛九身上。
他们想不明白烛九是如何挣脱缚灵仙绳的束缚,又是如何凭借金丹期的修为接下合体期的剑光。
即使那剑光经过楚弋灵甲的削弱。
楚弋首先因人群获救而松了口气,心底升起一种诡异的庆幸。
紧接着就和凌渊寒一样,有种被看不起的小人物跳起来狠狠打脸的麻感。
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像个二傻子一样震惊脸,而是赶紧抓住她。
两人都很清楚,若是让烛九因他们私自赌约的过失逃掉,他们无一例外都将面临责罚。
一切疑问,且等抓住烛九再细细逼问。
所以二话没说,凌渊寒见烛九还有空在他眼前悠哉喝茶,简直不知死活!他冷笑一声,拔剑逼近。
烛九睨了一眼他快如瞬移,奔杀而来的身形,目光漆黑,轻巧地将茶杯放回石栏。
凌渊寒以合体期的气势企图将她压制住,但烛九浑然不觉半点压力,步影倏忽便躲开了。
前者神色凝重,越发觉得烛九手段诡谲,恐怕有些来历。
两人在无人拱桥上缠斗在一起,水面倒映的杨柳残月被撕的支离破碎,不时被剑光余威炸起巨大的水花。
另一边的楚弋和城主没出手,他们不认为一个烛九需要四人一起合围,虽然烛九的实力出乎意料,但也到此为止。
况且楚弋躯体灵魂双双受伤。
楚弋冰冷地看了眼凌渊寒,这笔偷袭的账,日后他自会清算!
想到这里,又失望地看向焦急来搀扶他的花魁,“不必了,为了一个凌渊寒,不顾自身安危做到这种地步,你是猪吧?”
楚弋本就长着一张无情凉薄的脸,此刻脸色冷下,花魁顿感痛心:“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复又自责地绞着手绢,担忧道:“你的伤怎么样?”
楚弋咽下疗伤丹药,左胸的血起码止住了,但仍痛的他青筋毕露,根本无力回应花魁的问询。
他拧紧眉,脸色苍白,目光不知不觉转向烛九。
再一次地,他对这个通缉犯产生另一个好奇,为什么有人受了伤还能面不改色?
下意识地,楚弋联系了风止意。
他简要说明了发生的事情,风止意在听见前者说直接杀掉烛九以两全的天纵之思时,沉默了。
楚弋:三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风止意:没话讲。楚弋皱了皱眉问: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空手跟凌傲寒过招,难道是修掌法或擅身法的大乘期老怪物门下弟子?
风止意:没那么复杂。
楚弋:哦?
风止意:她只是单纯的没有趁手武器。
当初他在珈岚城醒来的时候,他爹送给烛九的剑,已经被折断了。
楚弋:……?
开什么玩笑呢,那掌法和身法看起来那么精妙强悍!连他都叹为观止!但又忽想起来,风止意确实说烛九是剑修,还是拥有本源剑势的飞剑术。
楚弋目光变了,若是如此,那这个通缉犯,就算在他们绝崖真传之中,都算名列前茅的天赋。
风止意则内心动摇,迫切想见到烛九,他想听到她说珈岚城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个为了救人暴露实力的人,怎会做出屠城的事情呢?
只要她说不是,他就信。
可他被关在了寒潭中,出不去。
风止意心脏抽痛着,他恳切嘱托楚弋:二师兄,请你务必把她带回绝崖,另外……勿要伤她。
楚弋这次应的很痛快,一则是怀着复仇之心,一则是某种探究欲在作祟:我自然要从凌渊寒的手中把她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