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桶砸落在水面上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澈感,在他耳边回荡。
苏寒山偏着头,看向苏铁衣,只见这宽额虎目、蓄着短须的雄壮大汉,穿着潮湿的一身黑衣,鬓发也有些乱,几缕发丝贴在额上,裤腿和鞋边都沾着些草叶。
苏寒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开始搓洗毛巾。
比如茅房里面,茅坑旁立了一根木桩,木桩上又横着嵌入了一根木棍。
大嫂在小山幼年的时候就病逝,大哥本来才是馆主,前两年却受一个镖局好友的邀请,出去走镖,结果整个镖队都没了音讯。
话音未落,他拎着鱼,大步流星的走了。
毕竟这个世界有内功,或许练得更深一些,更强一些,就可以恢复健全的肢体呢?
“呵……”
毛巾入水,他看着铜盆里的水面渐归平静,映照出自己的面容,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哈哈,小山,你看看这条鱼!我今天早起无事,到河边抛了一竿,你猜怎么着,第一竿下去,这鱼就傻乎乎的上钩了,哈哈哈哈。”
“二叔。”“可要是还去参加,说不定他们之中,也会有人步了小山等人的后尘。”
但是正常的孩子,这个年纪看什么都新奇,很难长久专注的学习吐纳这种枯燥的东西,就算是那些大家族强制培养自己的后代,在幼年期,效果也未必会有多好。
今年他下意识的回避秋猎相关的事情,也是因为看不到什么指望。
这个世界的武功,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那种,能练出内力,隔空移物,能施展轻功,登萍渡水。
苏铁衣爽朗道,“削肉做酸菜鱼片,鱼骨头炖汤,弄好了我就先给你送一份过来。”
黑衣仅是潮湿,湿得又很均匀,显然是在雾深露重的地方待久了,有些青草的汁液已经在裤腿上变了色,沾染上去的时间已经不短。
这时天色尚早,武馆的弟子已经来了大半,任谁都不能说他们不刻苦,但苏铁衣隔着院门看了片刻,心中却有些想要叹气。
到了六七个月大,他才弄明白,这里是大楚王朝,而他这一世的父母,是雪岭郡、沧水县,松鹤武馆的馆主夫妇。
苏寒山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的学会了基础的吐纳之术,让他爹又惊又喜,呼为天才。
十几个弟子,有的在静坐吐纳,有的在演练拳法。
究竟往后一年里,雇佣哪家的人手,基本都是看秋猎的表现来决定的。
“还是得参加!!”
之后那几家还不顾规矩,直接打破底价,宁可自己也吃些亏,揽走了那一年武馆行业相关的生意。
等到他十二岁的时候,虽然在招式上,还只学了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但是在内力上,已经胜过武馆里面不少成年弟子。
等到苏铁衣接手武馆的时候,本身就是日薄西山,积重难返了。
他去年带队参与秋猎,挣扎到最后也是个垫底的成绩,甚至被倒数第二拉开了一大截。
最近是该多指点指点他们,白天要有充足精神,就先别通宵钓鱼了。
苏铁衣每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松鹤武馆的馆主,也是仅剩的一个教头,就会提醒自己,正事上面万万不能轻心大意。其实,所有人在七岁以前都是一个飞速发育的时期,如果能在这个阶段打好内功吐纳的基础,以后的好处,不言自明。
松鹤武馆最兴盛的时候,有接近两百名弟子,秋猎中的表现,连着好几年,都是最优异的一家。
苏铁衣面色木然,双手环抱在胸前,心中沉郁万分,“他们硬是留到今天,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然后,就在这一年的灯节,苏寒山跟家里长辈上街游玩之时,中了一根毒针。
松鹤武馆连着被排挤了三年,馆主亲自走镖的时候又失踪,剩下几个教头,也被高薪挖走,带走了他们自己的嫡系弟子。
富户行商之时,山水迢迢,丛林中多有险恶之处,除了自家青壮、家丁、商铺伙计等等,往往还要临时雇佣大量武馆弟子,充当护卫。
可是,自从苏寒山瘫痪,另外几家武馆,也不知道是早有预谋,还是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怀疑,索性先下手为强。
水上照出的是一张少年人的面孔,眉发浓黑,唇红齿白,气色其实还不错,单看这张脸,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双腿瘫痪了五年的人。
不能颓废,不能认输,武馆的名头不倒,多少还能接到点生意,赚到点银子,照顾那些残疾的弟子。
要是彻底倒了,那就真的都没出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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