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身武学前路的事情,一直在他心里运转,但没有太刻意的去雕琢。
概念化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在他以前的修行道路里面,其实也是有接触的。
《玄阴六煞搜魔真经》,在修炼到六煞天星的层次时,所接引的就不仅仅是六种真实形象的星光,也是六种概念。
火星,铃星,地空,地劫,擎羊,陀罗,代表着六种对命运的破坏性。
七代祖师给苏寒山重新推演的指导性功法里面,也是让他从这方面入手,深化这六种感知。
等到大略知道概念化的事物,究竟是个什么状态,再来印证自己已有的两枚元丹,依次走上这类道路。
用最简单的比喻来说,就好像自己没造过完整的枪,身边也没有同路的前辈,但远处有六尊开放性比较高的大炮摆着,先去揣摩一下大炮、炮弹的结构成分等等。
苏寒山最近的休息放空,也是在从自己驳杂的底蕴之中,细化出六煞天星的感应。
他躺在石头上睡了一觉,不知二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到醒来,已经是满天繁星。名为天眼苍龙的武道金丹,运转起来。
苏寒山眼中的星空开始流转,推演着过去的星象。
昨天,前天,大前天,一个月之前,一个季节前,整整一年前……
在这个并非星球结构的世界里,苏寒山不知道最初的四季历法,究竟是怎么定下来的。
但是,当他推演星空的时候,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感悟。
高渺群星的运转,与凡尘大地上的一切息息相关,因日月而定昼夜,因星象而定四季。
在这衍生着宏大秩序的星空之中,却有六种星光,显得比其他星星更桀骜,更顽劣,更不安其位。
夜风清冷,天空中的星象不变。
苏寒山眼中,却已经浮现出了六煞天星的模样。
或赤红有角,或芒角倾斜,或浑圆内凹,或行将欲裂……
他的意识不知不觉,寄托其中,忽然换了一种视角,高居九重天,俯看凡尘间,心中跃跃欲试,期待着尘世中那些不安分的变化。
就算是因为广传降魔之法,而大举休战的人间。
就算是这样美好的夜晚。
人间竟然也有着无穷无尽,可以对应六煞天星的事情,正在发生。
苏寒山本能觉得,其中有些事情,自己根本不能靠近,又有些事情太遥远,太陌生。
惊鸿一瞥的浏览中,他忽然从其中的某一块色彩,感受到了些许熟悉。
下一刻,他的意识已经穿越千山万水,朝着那个事件发生的位置靠近过去。
那是在北方,超越神断山脉,进入了大荒漠,大草原的地带。荒漠已经足够广阔,草原竟比荒漠更大。
隐约有一块巍峨的山壁上,刻着“狼余”二字。
北疆八大部族中的狼余王部,也是最乐于接受中土移民,与大楚北方边军,往来最密切的一个部族。
狼余王部的各个城池之中,有很多的圆顶建筑。
据说是因为古早以前,大草原上的人以放牧为主要的生活,追逐水草丰茂之地,居无定所,人到哪里,帐篷跟到哪里,草原上又有很多风大的地方,帐篷都做成低矮圆顶。
后来他们营造城池,搭建房屋的时候,沿着祖上传下来的生活习惯,把房子搭成了这种样子,而且凡是这样的圆顶建筑,都喜欢涂上淡色的石浆。
人在高空飞过的时候,俯瞰这些反光的圆顶建筑,就像是青绿色的广袤草原上,稀稀疏疏的小珍珠,与城外那些同样反光的小湖泊,相映成趣。
苏寒山的这缕意识,须臾之间又掠过了不知多少座城池。
他完全没有去想,自己现在这缕意识,到底是以精神力的形式存在,还是以元气的形式存在。
总之他就是来了,能够“看见”也能“听见”,甚至能够分辨青草与湖泊的气味。
还有血腥味!
前方的草原丘陵之间,出现了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裂口。
青色蓝色各种温暖纯净的霞光云气,从中喷发出来,明显是有宝物出世,宝光冲天。
在天限之力逐渐淡薄后,人间各地,像这样的事层出不穷,但是截止到目前,有这种规模的应该不多。
好些高手,正围绕着这块宝地厮杀。
苏寒山闻到的血腥味,就是从其中一个身穿黑甲、却没带头盔的银发大汉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人修为极深,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血海滔天、洗涤山河的感觉,以至于苏寒山隔了那么远,都能闻到真实的血腥味。但是从现实层面来说,他的力量又非常集中,根本没有向外散逸。
所以那些血腥味,不是来源于他自身,更像是这方天地,为了凸显他的存在,让天地元气主动产生的一种变化。
跟他交手的那个人,则是一身银白战甲,银色披风,脸部也完全掩盖在面罩之下,只有两个眼睛露出湛然的青光。
这个银甲战将施展出来的掌法,让苏寒山觉得有几分眼熟。
浩荡龙吟,困在一掌之间,干脆利落的轰压出去,正是神威大将军的《青天囚龙掌》。
“神威王府的大公子,果然不俗,可惜真正五十岁以下的年轻一代中,却没有几个人才。”
黑甲大汉笑道,“就算是跟狼余王部的合流,今天你们也带不走这件宝贝。”
银甲神将反唇相讥:“天命教被剿灭,你们穷奇部落作为天命教的隐藏分支,也是元气大损。”
“要说青黄不接,该担心的是你们才对,我看伱们这回出动的人,就算是玄胎境界里面的,也没有任何一个,是五十岁以下。”
不知道是这件宝贝真就那么具有吸引力,还是两边相逢,正好新仇旧怨要算算。
除了这对披甲的高手之外,远处还有好些强者在争斗。
但这个时候,整个战场的焦点却不在于他们,反而是在宝地内部的几个人身上。
苏寒山当年在神威宴上有过交情的两个熟人,都在里面。
神威府的七公子张定远,狼余王部的达伦王子。
“倒也不愧是王子和少将军,看来这两年,修炼得也挺顺的。”
苏寒山看了两眼,笑道,“当初就约好,过几年要聚一聚,这次倒是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