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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挂在远方的山巅上,余热犹在,光芒如金。
赵家庄西边的山坡上方,阿珠紧紧的依偎在李徽怀里,像个迷茫又受到了惊吓的小鹿一般。她已经哭了一场,但是哭泣并不能排解她此刻心中的感受。今天发生的一切,对阿珠来说太过震惊和不可思议,此刻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李徽理解她的感受,不光是阿珠,李徽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居巢县收留的那个黄毛丫头,和自己朝夕相处,照顾自己起居饮食的阿珠居然是鲜卑皇族太原王慕容恪的王女。
事实摆在眼前,无论是从实物证明,还是从逻辑情理等方面判断,都无可辩驳的证明了阿珠的身份。
难怪自己一直觉得阿珠的相貌有那么一些奇怪的地方。阿珠的皮肤很白,天天日晒风吹的,但是皮肤依旧白皙。她的鼻梁挺直,五官分明。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地方,真正觉得特别异样的是她的眸子的眼色,虽然一眼看上去没什么两样,都是棕褐色的瞳孔。但是李徽和她长期耳鬓厮磨,却知道她的眸子里有一抹深邃的蓝色,宛如眼眸深处的一片蔚蓝的天空一般。
之前只觉得很美,现在意识到这定是鲜卑族基因中的一部分。鲜卑族是北方民族,他们曾居漠北之地,和许多族群都有通婚。基因之中掺杂了许多其他民族的特征。所以,鲜卑族个个都是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眼珠子的眼色也有些不同。
虽然并非所有鲜卑人都是如此,但是鲜卑慕容氏乃鲜卑皇族,得到其他族群美女的机会极大。基因混杂之下,呈现出现在这种特征。一眼看起来似乎只是服饰发饰的不同,但其实仔细看相貌,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阿珠的母亲是汉人,父亲慕容恪是鲜卑人,她的相貌上的特征并不明显。然而长相厮守之人还是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的。
突然间黄毛丫头成了鲜卑皇族宗室的王女,对于李徽而言也是极大的震撼。一时之间,李徽自己也难以调整过来。
但他还是要好好的安慰阿珠。
“珠儿,这是好事啊。你找到了亲人,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从此以后,你在这世上再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虽然事情有些突然,但是,这终究是好事啊。”李徽轻抚阿珠的秀发,柔声道。
阿珠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徽,抽泣道:“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我爹爹只有一个,他已经死了,就是死在了这些人的手里。我本来都恨死鲜卑人了。但现在,我突然成了他们中的一个,这叫我如何能接受?我若认了他们,如何对得住我泉下的爹爹?他那么疼爱我,对我那么好,我完全把他当做亲生父亲。你明白我的心情么?我怎能接受这件事?”
李徽喟然叹息。确实,这很难转变。阿珠的养父为保护妻女而死,阿珠和母亲颠沛流离逃往大晋,机缘巧合之下才活了下来。阿珠的心中早已将鲜卑人视为杀父仇人,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便是鲜卑人,当然震惊且排斥。
况且,那慕容恪从未给过阿珠半点父爱。阿珠压根都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未见过面。在阿珠的心中,那不过是个曾经给了她母亲伤害的一个陌生的男子罢了。就算知道了自己是慕容恪的女儿,那又能改变什么呢?情感上是不可能转变过来的。
“珠儿,你说的很是。若是教我遇上这样的事,我怕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说……造化弄人。你若不肯相认,我也支持你。虽有血缘上的关联,但情感上的关联最重要。真正给了你父爱的是你的养父,你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我完全明白。”李徽轻声道。
阿珠蹙着可爱的眉头,将头搭在手臂上,呆呆的看着远处山边的落日。远处红日西下,已经只剩半截露在山巅之上。夕照之下,四周的山峦草木明暗晦涩,阴晴相间。山风吹来,长草如浪,林涛如潮,更增山野的空旷和寂寥之感。
李徽看着阿珠,见她容貌清减,眉头紧皱的样子,心中甚为怜惜。伸出手去为阿珠轻撩鬓边乱发,想要再安慰她几句。
突然间,阿珠转过头来,像是下定决定一般看着李徽。
“公子,我决定了。认了他们便是。”阿珠咬着下唇,神情有些激动。
“怎么?忽然又想通了?”李徽微笑道。
阿珠沉声道:“是。我必须和他们相认,否则,我担心他们会于公子不利。他们要杀公子啊,我若不同他们相认,他们定不肯放过公子。公子是阿珠的夫君呵,他们能不看在这一层关系上放了我们么?我去跟他们说,跟……我那两个兄长说。若他们真当我是他们的妹妹,便不要为难我们。”
李徽怔怔的看着阿珠,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李徽承认,自知道阿珠是慕容氏之女后,自己便也想到这一层。阿珠嫁给了自己,凭借这一层关系,可能会逃过此劫。若阿珠和慕容氏相认,事情便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