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磬作乐,余韵悠扬。
乡饮酒礼在白石县学里不紧不慢地举行着。
到“宾还礼”的环节时,大宾王鹏煊的缺席显得尤为刺眼。
僎宾打了个哈哈,代替了大宾王鹏煊的位置。
他端着酒杯走到李知行的案前,将酒爵放到案上,并稍稍退后,向李知行行礼。
李知行起身答礼,礼毕,二人回到原位。
宾还礼的环节结束,进入饮酒仪式。
李知行根据赞礼官的唱诺,慢条斯理地以主人的身份操办着流程。
他的心思却已经飞到了王府。
王鹏煊当天突然抱病,拒绝出席乡饮酒礼,他究竟在做什么?
是在抗议自己这个知县,还是在为王家子侄出头?
李知行意识到,他与王家的梁子结得远比想象中深。
王家家老王鹏煊的缺席,不仅将这一观点传达给了李知行,也明示了在场所有的官吏豪绅。
王家不认可新来的知县!
哪怕作为大宾的身份,王鹏煊也拒绝出席知县办的乡饮酒礼!
一个鲜明的信号。
李知行环顾四周,除了范宁阳冷汗如雨外,众人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坐山观虎斗。李知行再一次将目光落在空缺的大宾座位上,这一次,他体会到了王鹏煊的心声。
那是一种深深的恶意!
撤掉食案以后,执事者唱“宾僎以下皆行礼”。
执事再唱“送宾”,宾主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走出大厅,到学校大门时互拜了三次,宾客等人离开。
整个仪式结束。
李知行在大宾缺席的压力下,办完了整场乡饮酒礼。
范宁阳送完宾客,一路小跑过来:“李大人,王鹏煊突然抱病,我看其中必有猫腻。”
李知行浑身轻松了些,也苦笑道:“何尝不是呢,只有再备礼去探望了。”
乡饮酒礼的落幕,在有心人的眼中,是王家与李知行的战斗。
但在不问世事的生员百姓看来,衣着华美的官员和宾客们相互敬酒。
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关于李知行举止庄重、气度文雅的传闻流传了起来。
围观过乡饮酒礼的百姓,回到乡间后都对家人夸耀不已,认为新来的李大人治县有方。
王大牛只是县里杂货铺卖板凳的伙计,但是他也有幸混入人群中,在远处围观了乡饮酒礼的全过程。
在他眼里,整个县学灯火辉煌,彩旗飘扬,佳肴满桌,美酒飘香。
身份高贵的宾客们服饰华丽,礼节周到,周身闪烁着令人羡慕的风采。
回到家后,他向老婆夸张地描述当时的场景。“我们的李县令站在那里,卓尔不群,宛如神仙下凡一般。”
他回忆起众宾客的模样,露出神往的表情:“他们来回敬酒,我虽不明白其中门道,就是觉得赏心悦目。”
话锋一转,又说起自己的儿子:“如果王二能读白石县学,和那些人为伍,我们家真是祖坟冒青烟。”
王大牛的老婆只是一介村妇,并无什么见识。
此时听着笑了,点头不已。
“县令大人神仙下凡,那些宾客也都是贵人。”
“不求我们王二能读县学,只要多卖些板凳便是好事。”
王大牛急道:“你这婆娘,忒没志气。”
两人纠缠在一处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