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辛:整日厮混在书院和兵马司这种男子聚集的地方,简直有辱斯文,贞洁败坏。
茶客壬:就是就是,若是盛京所有女子都去效仿,那谁还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伦理纲常岂不是彻底崩坏?
这时,一道清朗的女声自台下传出:“即便没有沈黎砚,那些庸脂俗粉,又岂能入得了左相和摄政王的眼?你们这是吃不着葡萄,还怪到能吃着葡萄的人身上去了?如此理直气壮地甩锅他人,简直丢死人了。”
众人看去,却见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慵懒地倚坐在一张宽大的茶桌上,她长相英气,面若桃花,耳珠处还有耳洞,俨然是个身穿男装的女孩子。
有人立马认出了她,气急败坏道:“梅若男,你在这阴阳怪气地说谁呢?”
梅若男吐掉口中的瓜子皮,帅气地摇了摇折扇,红唇微启:“谁阴阳怪气,就说谁喽。”
“你!”男子握拳正要上前,却被对方横在茶桌上的红缨枪给吓得歇了菜。
她仍了颗嘎嘣脆在口中,边吃边放声道:“谁说女子就不能与男子一起读书了?又有谁说女子就不能入朝为官了?你们男子干不了的事情女子干得了,凭什么不让她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干?她们就活该把青春年华浪费在伺候你们一家老小身上吗?你们凭的是什么?说来听听。”
有男子跳出来反驳:“凭我们是男子,女子相夫教子,天经地义,这是自古以来的约定俗成和阴阳之道,难道你还要违背祖制和天地之道不成?”
“天地之道乃阴阳之道,这句话没错,但阴阳之道却在于变化。换言之,变易才是天地之道的根本法则。万事万物时时刻刻都处在变易之中,更何况是你们所谓的伦理纲常,祖宗规制?”她喝了口茶,悠然道:“女子怎么了,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只要位置合适了,女子也能为阳,男子也可以为阴。我母亲当年不就在战场上保家卫国,而我父亲不就在家教育我们兄妹几个么,有何不可?时代变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世俗分工,也合该跟着变一变了。”
“谬论!”
“那你倒说说,我错在哪里了?错在伤了你不如女子的男性自尊了?还是错在只有你们男子能三妻四妾,而女子就不能一妻多夫了?”
沈黎砚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她这是想向这个封建王朝的所有男子发出挑战吗?
“你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切”梅若男不屑轻嗤,一群不知天外之事的井底之蛙。
“那依三郎之见,沈黎砚的欺君之罪该如何定裁?”一位须发儒袍的白衣老者不疾不徐地问道。
梅若男起身揖礼,“墨老先生,依晚辈之见,当从轻处罚。”
那老者轻笑,轻捋白须道:“三郎可否说说自己的理由。”
梅若男微拢折扇,边走边道:“儒家讲求仁义礼智信的道德准则。仁者,良知也。沈黎砚身为西凉前太子,以身涉险前往墉城防控瘟疫,又提出并解决了困扰墉城百年的水患问题,这种不分国界心系黎民的宽厚包容之心,仁也。”
“义者,宜也。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不该做,她分得一清二楚。去年前往宁川时,她将查获到的银城兵器一件不落地上交,不曾私藏兵器以图后利,她只做了她身为监察御史该做的,并未做外界以为的那种趁机谋乱之事。此举,义也。”
“礼者,体也。处事有规,进退得体。她进入龙庭书院尊师重道,勤勉学习,与同窗相处,更是得体谦逊,并未借着自己的身份横行无忌,败坏学风。如此恭敬中正之态,此乃礼也。”
“智者,知也。明白何为是非、曲直、邪正、真妄。郭仕则等人泯灭浩然正气残害于她,她为此险些丧命。然郭仕则被老虎咬伤,她并未幸灾乐祸,而是不计前嫌去请薛神医为他治疗腿伤,如此明理之心,实乃智也。”
“信者,诚也。官银盗窃案发生后,她将自己寻找官银的所思所想全部毫无保留地告于她的上级,而他的上级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二人与北城兵马司所有人员齐心协力,将丢失的官银如数寻回,最终帮助周县灾民度过难关,此乃信任的力量。”
“如此五常俱全之人,龙渊上下臣民若要重罚于她,我梅三郎第一个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