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盛京东城区的鼓楼街上,花灯璀璨,亮如白昼。
今晚是元宵灯会的第四日,也就是正月十二,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此时亦是东城兵马司最为繁忙的时段,池律同亲卫魏续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边走边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头戴纱笠的女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池律神色微怔,转身找寻时,早已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魏续循着他的视线张望了一会儿,疑惑道:“指挥使,你在看什么?”
池律犹自惊疑地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纱笠被风吹起的一瞬间,那女子的侧脸居然很像她。
他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现在不应该在天枢么,怎么会来到盛京?
他没再多想,兀自走向游人如织的街角。
她虽然离开一年,他却觉得整个盛京的人与事,好像已与她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成了北燕的黎贵妃,王爷也已经另娶,这样的结局虽令他唏嘘不已,却又不得不感叹世事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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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酒坊内,沈黎砚坐在二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透过纱笠看着一对夫妇说笑着观看一排鲤鱼花灯。
男子贴心地接过女子怀中的婴孩,好让女子尽情观赏花灯。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襁褓中的婴孩是何模样,但他们俩的孩子总归是差不到哪里去。
远处的傅乾似有所感地抬眸看向酒坊的二楼,那里只有一个男子,他不禁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以前就很喜欢坐在酒坊的二楼浅饮慢酌,与他讲着一些西凉的奇闻轶事,那样无羁洒脱,温良慧黠的她,今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他眸中的伤感,自是被花灯旁的毕妍捕捉道:“听说那个人对她还不错,你...不要再难过了。”心中千回百转,傅乾深深吐出一口气,才笑着问道:“你哥和你嫂子呢?”
毕妍笑道:“我嫂嫂有些害喜,我哥陪她去买街角的西梅蜜饯了。”
两人相视一笑,沿着街边的花灯走向下一个路口。
二楼的另一个角落,沈黎砚看着慢慢走远的一家三口,眸中闪过一抹歆羡与欣慰。
她渐渐收回视线,看着吧台后含笑为酒客讲解着新品的**兴。
红酒墙上又推出了新品,难怪他讲解得那般绘声绘色。
顾淮山走近,静静坐了下来。
“王...”他忽而止住脱口而出的称呼,转而道:“世子,王爷...他知道你来了盛京吗?”
沈黎砚轻轻摇了摇头,“他不会想见我。”
顾怀山轻叹一声:“其实,你可以去找王爷的,他与侧妃只是...”
“顾相,我与他早已再无可能。今夜找您来,只是想与您谈一谈有关我在酒坊的占股事宜。”
“世子但说无妨。”
“自合伙经营酒坊以来,我除了最初的出资出力以外,之后几乎没有为酒坊做过什么贡献。所以,我想...”
“世子,你当时几乎是用全部身家入资的悦来酒坊,如果不是你请来了郑先生将酒坊经营起来,酒坊哪里能有今日?所以,本相决不允许你退出分红。”
“顾相,您先听我说。今后,我应该不会再来盛京了,因此也帮不上您和郑先生什么忙了。所以,我想将之前四成五的分红,以三成的份额转移到小野的名下,不知您可否同意?”
“世子,你真的决定好了?”
“嗯。”“那小野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他的父王会照顾好他,我这样的娘亲,只会连累了他。”
“他是您怀胎十月,足足折腾了三日三夜才辛苦生下来的,怎么能说是连累呢?”
“顾相,我知道您的好意,可覆水难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有霍妤凝照顾他们父子二人,我很放心。”
“哎...那好吧。”
沈黎砚见他答应,这才浅笑道:“剩下的一成五,您和郑先生自行商量就好。”
“你不见见郑先生了?”
沈黎砚摇摇头,“不了,看到他过得安好,我就放心了。”
顾淮山看着面纱下的她,轻声叹息:“哎,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忽而想到什么似的,启声道:“那个人...待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