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屏做了一道“红烧肉”。当那一盘色泽透亮,肉香扑鼻的“红烧肉”被端出来时,武老眼睛都直了。徐姨是医生,武老因三高,如今被徐姨严格控制饮食,红烧肉这道菜已经从武家餐桌消失了,武老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淳厚的肉香了。这,今天看在有客人在、而且这盘肉还是客人亲手做的份上,能允许他开荤吗?徐姨笑吟吟出来的。武老放心了,看来今天他可以大快朵颐了林清屏还说呢,“武伯伯,您试试,看我做的红烧肉味道怎么样。”“好!”武老毫不犹豫应道,并夹了一块放嘴里。那一瞬间,武老的五官都舒展开了,仿佛尝到了极致的享受。“好!好吃!就是这个味儿!太好吃了!”恨不得这个小林同志天天来给他做红烧肉吃,但是,这不可能啊!太遗憾了……徐姨笑吟吟地看着他,完全没提要控制饮食的问题。武天娇也笑了,“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清屏做的可不是肉。”“不是肉?”武老回味着,这明明是肉的味道啊!“真不是肉。”林清屏笑了笑。这是她做的素菜红烧肉。上辈子她的餐饮企业里有素菜馆,她亲自研发的素菜,不同于市面上素菜的形似,连口感都可乱真。武老听了后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今天老伴什么都不说呢!不过,这么好吃的不是“肉”的“红烧肉”,那还不吃个尽兴?大家热热闹闹入席,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今天武家设宴的目的,其实就是正式感谢顾钧成对武天平的救命之恩,本来没有外人,但云旗是个自来熟的,听说自小叫到大的天平哥哥救命恩人要来,报了餐要来凑热闹。而开学以来,和他同在话剧社社团里的于成智是他新交的朋友,就把人一起带来了。他心大得很,到现在为止都没觉得于成智有什么不对,在饭桌上很是活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看書菈只是于成智就没这么舒心了。他们说的话题没有一个是他能插嘴的。他两次插言的结果都不太好看,武家人并没有表现出来对他有什么意见,一样热情地招呼他吃菜,但他还是觉得脸面扫地。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来的!林清屏和她这个土老帽男人,莫非是他命里的克星?这顿饭除了于成智,大家算是尽兴而归。林清屏和顾钧成走的时候,武老还特意叮嘱她,“常常来玩,下周一定要来。”徐姨说他,“你这老头,是馋人家手艺吧?人家哪有空周周来给你做菜吃?”林清屏笑了,“没关系啊,只要武伯伯和徐姨不嫌我们闹就行。”“来来来,只管来,天天来都行!”武老赶紧道。徐姨都无奈地笑了。看得出来,武家这一家子是真的很喜欢他们两口子。而云旗,真的太自来熟了。从武家出来就帮着顾钧成和林清屏提菜,还对准备送他们回去的武天平说,“哥,我来送!我送就可以了!你回去吧!”林清屏的意思,是谁都不要送,但武天平不肯啊。最终还是武天平争赢了,把顾钧成和林清屏送回家中,路上又说起梅丽。武天平说梅丽现在对厂子满腔热情,已经把他忘记了。说话那神态,满是幽怨。林清屏忍不住笑。而另一边,云旗和于成智一块儿出去的,云旗还在那感叹呢,“天娇姐说林同学的来头能吓我一跳,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他自言自语。于成智却冷哼了两声,“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罢了。”“是吗?”云旗这个人,有种钝感的天真,于成智之前在武家闹出那么两出他都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妥,但此时此刻,他却不高兴了。因为,他护短。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武家姐弟一起玩了,顾钧成是武天平的救命恩人,林清屏是顾天平媳妇,还深受武家人喜欢,结果,于成智这么说人家?他心里顿时就对于成智淡了,觉得以后不想跟这个人玩了。所以,在送于成智出大院以后,转身就回去了。又回了武家。他对林清屏真的充满了好奇。进去的时候,武老正和徐姨、武天娇夸林清屏两口子,“有大局观,有责任感,有硬本事。”这是在夸顾钧成。明知墨条脱手那件事是于成智搞的鬼,但是因为在武家做客,为了大局没有揭穿;分明是别人的错,但墨条是从顾钧成手里出去的,顾钧成没有推卸责任,自己一肩扛了;最后一条,有硬本事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胡乱揽责任又搞不定,那就是好大喜功,搞不好还会耽误大事!“爸,就这么点小事你还整出一套一套来的了?”武天娇说武老。“以小见大!知道不?”武老今天心情很好,就是喜欢看到朝气蓬勃,又淳朴上进的年轻孩子,“我这双眼睛,看人准!你们姐弟俩这回交的朋友不错,这俩孩子好,那幅字……”武老指指顾钧成写的那张,“裱起来,挂上。”云旗回来了,嘿嘿笑着,“我也觉得好。”“你又知道什么!”武天娇笑了,她知道云旗回来的来意,但就是不告诉云旗林清屏是谁,“你自己猜去!”云旗更加好奇了。武家人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也没在云旗面前提墨条事件的真相,更没说于成智这个人如何。周六的武家之行就这样结束了。林清屏回到家里的时候,志远趴在大写字桌上写字,电视机却是开着的。志远现在的习惯真是……在不让他长时间看电视以后,他就总是把电视机开着当背景音。林清屏观察过,电视机的声音并没有影响他写字,便不再啰嗦,只仍然在默默关注着。她把从武家带回来的点心装好盘摆在志远面前,还切了盘水果,叫了赵大姐一块来吃。一家子围坐在大书桌旁,林清屏一边吃水果一边时不时看顾钧成,整个一星星眼,还时不时冲顾钧成眨一下。但顾钧成不知道是真没看到,还是装做没看到。连志远都觉得不对劲了,“婶婶,你眼睛怎么了?”林清屏:……跟个木头眨眼睛真的是……她有多想不通!“顾钧成……”她笑眯眯叫他,“想不到你字写得那么好看,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过。”志远却歪着头看着她,“婶婶,顾叔字写得好,你现在才知道吗?”林清屏都傻了,问志远,“难道你知道?”她心里琢磨着,也许是吧,这孩子在部队出生,在部队成长,见顾钧成的机会比她多多了,可能以前真的见过顾钧成写字。“我知道呀!”志远脆脆的声音说。“志远!”顾钧成却突然插嘴,声音里多了威压,这是不准他说的意思。这就奇怪了……林清屏还非知道不可了!“志远,你说!婶婶给你撑腰!”林清屏瞪了顾钧成一眼。“没什么,只不过在部队那么多年,跟老首长练的而已。”顾钧成轻描淡写地说。是吗?林清屏信才怪!她仍然把目标锁定在志远身上,“志远,你不说以后婶婶做好吃的可不给你吃了,我明天啊,就做一道你从来没吃过的甜品!”志远看向他顾叔:顾叔,我可说了啊,不然可没好吃的了!顾钧成眼神:你敢,你说说试试。志远:这可你说的,试试就试试!“婶婶,你和顾叔结婚的时候,家里的对联都是顾叔自己写的!”志远飞快地道,说完看着顾钧成:我试完了。顾钧成都要被这小子逗笑了。林清屏却锁紧眉头,陷入了沉思。是吗?可是,那幅对联写的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应该说,她压根就没看过,甚至,她连家里贴没贴对联她都没留意。因为,那个时候,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他,很讨厌做他的妻子,对婚礼更是毫无兴趣。那时候的她,没在婚礼上当场闹场已经算是给了顾家天大的面子。林清屏笑笑,“那不正好是过年前后吗?你顾叔是写的春联吧?”“才不是呢!”志远道,“顾奶奶都说了,顾叔以前从不给家里写春联的。”林清屏再度愣住。她猛然想起前生的一些事。她和顾钧成结婚五年,他时常往家里寄钱寄物,过年前寄得尤其丰盛,基本她要什么就有什么。反正,别人有的,别人没有的,她全都要。其中包括高档服装,后来慢慢有了高档化妆品,再有时髦的家电,她用不用的,反正她必须有!顾钧成驻地在边防,哪里能买到这些东西?但是她不管,就是要,拍电报从来都是要东西。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只要她要的,一定会在不久后就给她寄来。她那时候只管享受,从不去想他是怎么买来的。后来,她自己事业做大了,遇到顾钧成曾经的战友,聊天时说起顾钧成,便是老顾那时候常常托他们家在大城市的给买东西,还说他整个人可真是疼媳妇。是吗?她现在想起来,每年过年前寄回来的大包裹里除了她要的各种贵重物件,总是有一副春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