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路上，湘竹倚靠在船舱里昏沉睡着，梦见无数飞蜂追赶小蝶，因蜂王以蜜为嫁妆要娶小蝶，小蝶向他求救，他也躲不过群蜂，就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任自己被蛰咬，只要小蝶无事，他再疼再痛都能忍受。群蜂无奈，飞走后，他把小蝶带回家里，对妻子说，无论如何都要娶小蝶，不能让她在外面受苦，自己不闻不问，自己是爱小蝶的……
未料，妻子冷冷骂小蝶道：“呸，你就是个做妾的命！你一辈子就只配做妾！我是大，你是小，你可别想翻身，否则我蛰死你……”自己拉着小蝶站起，妻子就变成蜜蜂来叮小蝶，而他在镜中照见自己，就是蜂王，怎么回事，逃来逃去，自己是爱护她的，怎成了逼迫她的？
“小蝶，小蝶……”他在梦中叫醒，看看星空月朗，水波浮动，细纹荡漾，汩汩有声。
“小蝶是谁？”船夫问他，一边仍在划桨，他歇一会儿，划一会儿，省得耽误行程。
“她……小……”他想着妻子所说，她一辈子就是个做妾的命，心里烦乱，自己沉迷于爱性和色相，怎么会让妻子变得像泼妇，让小蝶变得像懦妇，这不是她们本来的自己，两个都是自己所见世上最美好的女子，怎么碰在一起，一个气愤骄蛮，一个可怜兮兮。
我是蜂王？我娶妾，和山大王想娶个压寨夫人有什么区别？都是娶，怎么会有妻妾之别？他于是问船夫这些。
“都是娶……山大王是强取豪夺，你是沉湎温柔乡，就看女子愿不愿意，受不受得了做小妾的委屈？哎呀，男人都恨不得做山大王，掳掠掳掠，谁不见财色起心！你可别再说，把山大王招来了……”
河中清泠泠，只闻波浪声，湘竹趴在水边看自己的脸，像不像蜂王，可别仍在梦里。
他更疑惑，当自己想娶妾时，妻子怎会变成恶的呢？好模糊不清啊，水中，世相虚幻。
“三界唯心所造，唯心幻化，悟道这么久，才知一切成见都是虚的，随自己的心想象。”他暗道，朝水中吐梦涎。
前面有几只船遭劫了，蛮声传来，船夫抱怨道：“真是乌鸦嘴，你好端端干嘛想到山大王，可把他想来了，我如今跳进水中去避难，你就躲在船舱里，是福是祸，看命了！”扑通声响，船上只有湘竹一人。
他怎知道我水性欠佳？湘竹难免会疑心，水上漕帮串通一气，来诈取收刮客人的钱财，自己也没有什么钱，悉听尊便吧。
几个蛮子趁夜跳到他船上来问：“船夫呢？”
“他说，让我等着你们来……”湘竹并未撒谎。
蛮子面面相觑，“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难道被劫怕了？”冷笑不止。
“干一行懂一行的规矩，没有船夫行水路，水上怎有劫匪……”湘竹淡淡道，包裹扔在旁，任他们搜。
“这个是聪明人，刚才有几个笨嘴拙舌的，吃了我们几下刀。”
湘竹心里一阵寒气，默不作声。那些蛮子搜了搜，没见到什么钱财就走了。船夫过了不久，从水里又爬到船板上来，见他没有什么事，就惊叹他镇静。湘竹一身冷汗道：“我虚脱了，他们看不出来……”
“你如今没有什么钱，我怎能还载你？”船夫看见包裹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