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只剩一桌子男人,而中国的习惯是在饭桌谈事,是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锐对魏兹曼问道:“魏兹曼先生,欧洲的情况如何?”
杨锐问的泛泛,但魏兹曼却说的详细,他道:“欧洲的情况并不好,英德海军协议签订后,德国纳粹政府更不可一世,他们正打算制定一部新法律以体面的迫害犹太人……”
英国人不和中日签海军条约,却与英法签海军条约,这完全是帮德国免除凡尔赛条约的军备限制,以期其压制法国。但此时戈林没有进军莱茵非军事区,他比较不是希特勒,没有那么敏锐、大胆、狡猾。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呢?”杨锐再问。他并不说自己的方案,他想听听魏兹曼的打算。
“阁下,我们希望能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一个属于犹太民族的国家。”魏兹曼道,他记得上一次大战时。为了更好的从事战时航运生意、获得英美支持,中国也与英国一样,表示过希望犹太民族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自己的‘民族家园’。不过那时写信给罗斯柴尔德勋爵的外交尚书谢赞泰已经作古,他希望杨锐能继续支持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区建国。
“可那是英国人的领地。”杨锐摇头道。“如果英国人不答应,你们的新国家建不成。”
“阁下……”被杨锐一逼,魏兹曼神色一囧,情况确实如此,本来他是希望英国能帮助犹太人建国,但英国却碍于阿拉伯人,限制犹太人向中东地区移民。“目前是遇到一些问题,但我们相信这些问题最终会解决。”
“难道就没有其他地方吗?魏兹曼先生。一定非要巴勒斯坦不可?”杨锐见他的模样还是对英国人抱有期望,不得不开始试探。
“没有,阁下。”魏兹曼固执的摇头,考夫曼和爱因斯坦则眼光各异。“巴勒斯坦才是主的应许之地,我们只能在巴勒斯坦地区重新建立国家。”
“好吧。”杨锐点头,他转言道:“上一次我途径欧洲时,随行的高僧告诉我,欧洲数年后将血流成河,死尸满山,且三个死者里最少有一个会是犹太人。”
杨锐说得魏兹曼几个目瞪口呆。中国佛教教士预言灵验全世界都知道,爱因斯坦也无法解释为何神僧能准确预测地震和1931年水灾。当他们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追问这是为什么时,杨锐再道:“他们并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集中营。
现在仅仅是中日两国在压制欧洲的纳粹势力,阻止意大利吞并阿比西尼亚就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压制,其他国家,甚至是苏俄在欧洲也有自己的战略考量,所以并不能完全依仗。但现在我们有麻烦了,一旦太平洋发生战争,那么失去压制的欧洲也会爆发战争,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最少我去年在欧洲的感悟便是如此。战争中甚至战争前。无数犹太人将被纳粹关进集中营,最后折磨致死……”
“这太可怕了!”魏兹曼道。颤抖着在胸前划着十字。哪怕杨锐没有说具体的死亡人数,三个人还是瑟瑟发抖。当席小声的祈祷。
待他们祈祷完,杨锐才道:“立国是后面的事情,如何躲过这次劫难才是当下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全世界都不要发生战争,但这……”杨锐看了魏兹曼一眼,摇头道:“你们的消息不比我落后多少,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既然亚洲的战争无法避免,那么失去亚洲压制的欧洲纳粹,也会乘机发动战争……”
杨锐不说能帮犹太人什么忙,更不说自己要什么。他在三人思索后又接着道:“对一个民族来说,族群数量是最重要的。欧洲是犹太人的聚集地,如果欧洲的犹太人惨遭屠杀,那么全世界的犹太人口就会大规模递减,想要复国,人口太少根本没有可能。”
“阁下,我现在就想去欧洲、去美国,去用尽所有努力阻止战争发生。”魏兹曼激动道。他知道集中营是什么,德国现在已经有了数个集中营,里面关押的全是******。
“历史不可扭转,魏兹曼先生。战争是所有人的意志,更是上一次世界大战的延续,不是少数几个人、几个国家的努力就能避免的。”杨锐道。
杨锐说完便对此事闭口不言了,见他如此,精熟国际政治的魏兹曼旁敲侧击道:“阁下,我听说美国人正在准备一场战争……”
“这还要听说吗。”杨锐笑道,“这是看得见的东西,大家都知道美国人在干什么。”
“战争也和欧洲一样无可避免吗?”魏兹曼问道。他相信杨锐刚才的推理——亚洲发生战争之后欧洲也发生战争,但依旧想避免战争。
“如果有人想独占整个太平洋,那战争就会不可避免。”杨锐道。“目前的趋势正是在走向战争。最后是不是能有人能挽回一切,就不知道了。我乐于看到世界和平,但希望往往只停留在幻想里,现实总是残酷的。”
“阁下,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们。”魏兹曼见杨锐不绕到正题,只好自己开门见山的提出请求。
“比如……”杨锐看着他笑,他希望被人求而不是求别人。
“我希望贵国陆军大学能接受一批犹太军官,并给他们提供实习的机会……”魏兹曼恳求道。虽然一战时期犹太人就想掌握武力,设立一个或几个犹太师,可狡猾的英国并没有答应,而是设立了几个混合师,里面不但有犹太人,还有阿拉伯人。但中国与英国不同,中国在近东地区没有利益诉求,而且中国的陆军被世人誉为是能与德国陆军并驾齐驱的优秀陆军,因此确认杨锐的善意后,犹太复国者对中国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派遣军官、学习她的陆军。
“我还希望您和日本政府能继续谴责并压制欧洲的纳粹主义者;如果真的发生战争,我的同胞受到纳粹迫害,我恳求您和中华政府能对他们提供帮助……”魏兹曼再道,“我最终希望您和中华政府能支持我们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一个犹太国家。”
既然把复国的希望寄托在英国人身上,魏兹曼此时的要求自然有诸多保留,中国这个远东国度在他看来并不重要,同时他无法想象集中营犹太人死亡的规模,至于杨锐刚才所说的预言,那仅仅是预言。
在诸人的注视下,杨锐缓缓开口说道:“魏兹曼先生说的东西太过宽泛,有些则是我、是这个国家难以做到的。比如最后一条,中国不可能和英国开战,占领巴基斯坦后帮助你们复国;我们和日本希望欧洲保持和平,但当我们自己要面对战争时,像上一次那样出兵东非就不可能了,那怕德国人在次开战,比如进攻波兰或者法国。
至于帮助那些被纳粹迫害的犹太人,我当然愿意,但是这种帮助会很有限,特别是在中国本身正发生战争的情况下。招收培训犹太军官是可以的,但有两个最基本的要求,第一就是他们在毕业后不能在下一次战争中帮助中国的敌国,第二就是此事只能秘密进行,并且人数不能太多,要不然纳粹又要四处宣扬犹太人要统治世界了……”
杨锐最后一语让在坐诸人发笑,他答应这些条件的爽快让三个犹太人倍受感激。宴会结束后,书房里杨无名不解的看着杨锐,“父亲,就这样谈完了嘛?咱们什么都没说呢。”
“差不多吧。”杨锐点头,“人家并不希望你帮忙,你还能说什么。”
“可大屠杀呢?”杨无名深信父亲的预言,因而再道。
“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会相信?”杨锐道。“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在求他们去说服美国不要开战呢。慢慢等吧,总有一天他会再来的。”
听杨锐这么说,杨无名一想倒也没错,而此时在魏兹曼的住所,他也在和考夫曼讨论杨锐意图,他们都不相信这次会面是因为杨锐途径欧洲,心血来潮才释放出善意的。
“公爵阁下是要我们去说服美国人中止战争吗?”考夫曼问道。
“似乎不是这样。”魏兹曼不解道。“可我找不到他帮助我们的理由。总是会有理由的,是金钱吗,亚伯拉罕?”
犹太复国组织虽然没几个钱,且连年赤字,可魏兹曼还是往金钱方面想。但考夫曼却提醒了他,“公爵阁下富可敌国,并不需要多余的金钱。不过二十年前中国接受来自俄国的同胞时,只允许有财产或者有才能的人入境……”
“财产、才能?”再想到本次同行的爱因斯坦,魏兹曼当即有些明了,他想到了那些在德国大学里被纳粹迫害的同胞,对他们来说也许中国会是一个移民的好地方,只是……,他想起箭在弦上的亚洲战争,又犹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