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丑的部下,都是有血性的汉子,绝非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投降的主儿。就比如在雒阳面对逼杀丁原的董卓时,虽然丁原的部下大多在吕布的招诱下,加入到吕布的手下,可杨丑这些部下,却依然坚持冒着巨大的风险逃离雒阳,绝不肯降服在害死主将的凉州人麾下。
能让这些坚持若斯的骑士顺利投降,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可是如今的太行军,却偏偏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极为幸运。
想要降服杨丑残部,第一,必须具备强悍到足以轻易击败他们的武力;第二,必须是一支不让他们心怀抵触的军队;第三,必须是在走投无路的绝境。
相应的,由于关羽所部的墙式冲锋,轻松从正面粉碎了杨丑所部的骑兵突击,还轻松的阵斩堪称张杨手下骁勇第一的杨丑,满足了第一条。
而太行军自从进入并州以来,招募了不少在并州颇有声威的武士从军。其中混的最好的宋果,已经升到相当于秩千石的司马一级的千人长了。如此一来,第二条也得到满足。
至于第三条,在关羽所部的追击下,慌不择路的杨丑残部,不幸的被于禁和关羽夹击,也得到了满足。
作为一个小插曲,太行军在收编这些降军的时候,出了些小麻烦。杨丑残部由于怨恨关羽杀死己方的同袍,选择投降的对象,并非在后方紧追不已的关羽,而是乱窜中一头撞上的于禁。
关羽眼见自己辛辛苦苦击败的敌人,居然被于禁捡了便宜,自然恼怒不已。只是,于禁资历和功劳都远超关羽。军中地位还在关羽之上,关羽在他面前,可是发作不得。于禁不是个谦和的人,当然也不会将天上掉下来的功劳推让出去。如此一来,两人暗中便有了嫌隙。
好在这点儿嫌隙,目前对整个战局并无影响。对于部下间闹出的小矛盾。张狂向来是乐于旁观的。只要双方不会闹到势同水火,张狂便不会插手调节这点儿小问题。
杨丑所部的全军覆灭,拉开了整个太行军进军的序幕。不过,配合杨丑同时出动的那些辅助骑兵,却由于见机得早,果断逃离战场,军力基本上保存完好。这些骑兵的逃窜,对张杨所部来说,还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自从临时调配到杨丑手下的四百豪强私兵,顺利的逃回张杨军大营,就将杨丑部大败的消息,在上党军中传播开来。杨丑所部的战斗力,是整只上党大军中数一数二的。连他们都挡不住太行军骑兵的一个冲锋,则太行军战斗力之强,一下子就被上党军估计到天上去了!
张杨一得到这个噩耗,立刻在大帐中坐不住了。为了稳定军心。他凭借这些年里统兵所得到的经验,果断带上几名亲兵。只披上轻装,便下到各个营头中去安抚军心,以免大军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乱子。
张杨在需要决断的时候,虽然总是犹豫不定,可在上党军中却素有声望。他这么一下到营伍之间,露上几面。立刻就让浮动的军心安定下来。
连走了五处军营,张杨由于要尽量鼓动军心,维持士气不坠,可以说花费了不少唇舌,只觉得口干舌燥。他身边的亲兵见张杨露出了一丝疲态。关心的问道:
“郡将,要不要先回大帐休息一下,再去安抚?”
听了这话,张杨笑道:
“额又不是没上过战场的,忍饥挨饿几天都是有的,这点儿辛苦算个甚?”
他看了看前方,正是最让他不放心的一个营头,又说道:
“好歹要先安抚完这一个,额才有心思吃饭。要不然,这一个若闹出事来,额还吃得下甚?”
张杨口中的“这一个”,亲兵们都知道,指的是卞喜所部。这位可不是个老实的货色。
卞喜原本是当年黄巾军大起义留下的一支残部,在太行山一带潜伏了三、四年。这人与正反乱上党的眭固颇为熟稔,两人可是一起率兵,前来投奔张杨的。所以,在眭固反乱的消息传来之后,卞喜立刻被他的同僚们,当贼一样防范起来。
张杨虽然最初对卞喜也有些怀疑,可是卞喜看似粗鄙,倒很会观察风色。他很及时的跑到张杨大帐里哭诉了一番,表示眭固反乱之事,自己事先一点儿也不知情,便让张杨放下了这份疑惑。
但在眼下这种关键时期,张杨也担心当杨丑兵败的消息传来之后,会让卞喜的部下军心不定,所以虽然感到身体劳累,他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到卞喜的营地安抚一番,才能放心下来。
卞喜长得个头不高,但是极为敦实。光是从面相来看,此人属于那种看上去颇为忠厚之辈。
他早年是冀州的一名屠夫,在当年的“黄巾之乱”里,由于吃肉吃得多,身体壮实,一加入黄巾军,就成了一个小头目。后来,在与冀州郡国兵交战中,卞喜胆子大,颇敢拼命,很快就因为战功成为一个小帅,手下有三、四百人。
广宗之战黄巾惨败以后,卞喜带着手下拼死突围,逃进了太行山,熬上了好几年,又吞并了几股零散的黄巾军,终于成为太行山群寇里数得出名号的一员。如果比较起战力水准,除了张杨的本部和杨丑所部,差不多就轮到卞喜的部曲了。
张杨离卞喜部营地还有十余步,听到哨兵汇报消息的卞喜,便极为热情的率领部下迎接出来。张杨扫了一眼卞喜身后,发现卞喜手下的骨干都跟在他后面。这份态度,可谓是相当恭谨了。看到这一幕,张杨的心,先就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