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凛冽的寒风盘旋在半山腰,满道枯黄落叶随风而起,客车的车轮无情地碾压过去,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
客车内,赵长天斜靠着车窗,无精打采,不断地打着哈欠。
眼前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倦意。
他们衣着朴素,不少年纪稍大些的人,身上甚至有几处打过补丁。
有几个小姑娘和小伙子身穿羊毛绒大外套、皮衣外套,显得特别鹤立鸡群,但都坐在客车票额外单独加价收费的车前排座位上。
这趟客车今早八点从‘鞍山客运站’发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驶入‘龙潭林场’的辖区范围内,那更是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慢慢地不停颠簸。
这就是一九八二年通往东北林场的客车。
赵长天怀中抱着一只大号人造革手提包,慢悠悠的从中掏出一双崭新的‘解放牌胶鞋’,摇头苦笑,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悲伤,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是的,赵长天重生了!
赵长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尽管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满地,老百姓的生活已经逐步得到改善,尤其是这时期的东北林场,国家还没有颁布禁令,禁止人民伐木和打猎。
身为林场正式职工,甚至还有一定的油水可捞。
但有谁会吃饱了撑的喜欢经济绝对落后、物资极其匮乏的国内八十年代啊。
更何况他前世几十年省吃俭用的,好不容易攒够了躺平的资本,结果一觉醒来,辛苦攒下的一百多万元的血汗钱突然消失蒸发了。
关键是,他前世本来就过得绝对苦逼,结果就因为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一下子就让他重回二十一岁的自己。
如今的他,没系统没外挂,唯一勉强算作‘金手指’的,就是他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粗浅认知。
清楚记得,这时期的国际形势风云变幻、翻天覆地,在改革开放的政策刚实行没几年的国内,一切也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堪称风起云涌。赵长天自幼在东北林场生活,他小时候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直到很多年后逐渐成熟了才算是真正解放天性。
可以说,和从2024年穿越过来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甚至可称云泥之别。
赵长天此行去鞍山的目的,是为了参加单位工人技术等级考试,这是重中之重。
因为一旦“考级”成功,那么他每月的工资就可以增涨一倍,这对于他这种未婚男青年来说,是可以直接决定未来婚姻对象的选择目标的。
一家人都对这次考试寄予厚望。
但很遗憾,在考试的前夜,居然发生重大意外,令他错过了这次无比珍贵的“考级”涨工资的机会。
在身边的人看来,这是一件顶天要命的大事,完全是命运对他的一次凶残重创,毕竟“考级”要隔好几年才有一次,相当可遇不可求。
机不再失,失不再来。
可实际上赵长天特别能想得开,现在的他已经是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了,深通人生的法则。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只要能活下去,一切就都有机会。
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
此时,客车到站,乘客们陆续走下。
北风呼啸,一个飘满落叶的金黄世界,迎面出现在赵长天眼前。
赵长天拎着人造革手提包,缓缓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铺满木料碎屑,道路两侧,堆满一根根质地上乘的红松和落叶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