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铭川莫名其妙地接过这张小巧的弓,看着上面虽然斑驳却依旧不失精致的纹理,内部贴面的牛角片更是无比坚实。他知道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弓,阿捏果的阿爷也不会随便将一张破弓留下来。灵觉细细感应,发现弓的材料绝对是一等一的,即便不试,他也能想象这张弓拉开来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般容易,射出的箭也不会如它表面看起来那般弱不禁风。
“试试?”阿捏果递过来一支羽箭说。
一试之下,杜铭川发现要拉开这张弓不是很难,但要拉开后还能控制住稳定度就太难了。这张小巧的弓比想象当中更加难以操作,好在他的灵力已经足够强大。借助灵力的控制和调节,才让肌肉的紧张略微缓解,得以将弓稳稳地控制住。接着,那支羽箭以恐怖的速度穿过阿捏果家门前的院落,噗嗤一声钉进了吊脚楼的前的一根粗毛竹杆,箭头穿体而过,露出了小半臂的长度,而箭尾还在兀自颤抖不已。
阿捏果深吸了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杜铭川却知道,如果论射箭,自己远远比不过眼前的老猎人,只不过利用灵力取巧了而已,就像你在本就高速的汽车上加了一个火箭助推器一样。阿捏果却不明白这些,这张弓自他阿爷以后就没有人能用,因为弓小、劲大,在老林子里,很难保持射杀猎物的稳定度。无论是面对奇快无比的豹子,还是野蛮凶狠的野猪,对于一个猎人来说,稳定是最重要的。阿捏果是个厚道人,很自然地将这张弓送给杜铭川,在他眼里,既然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够控制好这张弓,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就足够的资格拥有它。因为无法使用这张弓,他曾经暗自沮丧过,自责过,觉得对不起长眠地下的老人。
抬头仰望天空,阿捏果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似乎望见了遥远的天外,有个老人正对他点头微笑。
拥有这样一章小巧精致却强悍至极的弓,加上灵觉敏锐到超乎寻常的感知,杜铭川在林子里的表现让阿捏果更加刮目相看,同时感慨自己已经老了。杜铭川也很清楚,在这张弓的帮助下,他在老林子里的控制力已经超过了这个打了一辈子猎的老猎人。
当他张弓搭箭,对准那片雪地上的兔子时,本应该没有任何意外地将手中的箭射出去,然而他却停住了手。一股浓浓的杀意从雪地对面的林子里传来,那里隔得很远,以至于灵觉的末梢都无法探其究竟,但敏锐的灵觉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杀气,只是他不清楚,杀意的对象究竟是谁。很明显,杀意没有传递到自己这边,如果是那只兔子,为何杀气如此浓烈?只不过对付一直兔子而已!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一箭,从林中飞出,穿过宽阔的雪地,穿透急速跑动中的兔子的身体,钉进了深深的雪地里。这一带的地形他早已飞出熟悉,尽管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雪,可雪下却是无比坚硬的岩石。那支箭就这样插了进去,就像这地下全是松软的泥土一般。
陪在他身旁的阿捏果也愣住了,作为资深老猎人,他更清楚这样一箭意味着什么,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所以,当他看到杜铭川往前跨了一步的时候,很想伸手去拉住那个年轻人。在湘西的大山里,有不计其数的猎人出没于深山老林里,时不时也会出现两个猎人同时盯住同一个猎物的时候。这种情况下,绝不会出现精诚合作、携手并肩将猎物逮住再平分胜利果实的情况,有的只是最原始的较量。谁更有力量,谁就可以讲猎物带回家。
杜铭川并不知道太多老林子里的故事,当然不介意结实一位箭术了得的好猎手,所以很自然地跨了出去,离开了那颗隐藏他们身形的巨大的树干。阿捏果的手没有来得及将他拉回,他的身体便已经暴露在空旷的雪地前。这时候,他已经明白阿捏果拉着他的衣角的手为什么会微微颤抖,因为从对面的林子里,一股比刚才更加浓烈的杀意传了出来,很明显,这次的杀意所指,绝不会是那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兔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除了雪地反射出来的一片惨白,对面林子里并没有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他知道,那人就在那里,拉开了弓,将箭头对准了自己的胸膛,或许是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