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志猛然回首,只见那王荐仁正春风得意,满面笑容地逼近。他似乎考得极好,以至于兴奋得忘乎所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不等欧阳志三人反应,便长叹一声:“若是我王荐仁这次名落孙山,那也非你们之过,只怪我等误入歧途。听闻你们的恩师,那位林家的不羁才子……”话未说完,江臣便火冒三丈,怒斥道:“休得污蔑我等恩师!”“哈哈……”王荐仁却大笑起来,他不过是考得顺风顺水,过来开个玩笑,调侃这三个书呆子罢了,遂道:“罢了,罢了,你们是林先生的得意门生,定能金榜题名,咱们不提这个了……”欧阳志三人懒得搭理他,急忙返回林家。然而,左右却不见林蒙的踪影。最后,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厢房,竟然发现林蒙正如同顽皮的山猫,骑在屋顶之上,周围早已围满了林家的人。此时,邓健正仰头焦急地呼唤:“少爷,快下来吧!我们都说好了,这次不会给你扎针,来的这位刘御医,是宫里的御医,最擅长治疗脑疾。虽然你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怕有反复,所以特意来看看。少爷,你可千万别吓我们了,快下来,摔下来可不好!”邓健身旁,站着一位御医,背着一个药箱,一时间无言以对。其他的人都是林家的仆从,一个个仰头望着,脸上满是忧虑。原本,御医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是伯爷觉得林蒙已经康复,只是想请他来看看。谁知林蒙一听说是诊治脑疾的御医,竟然“嗖”的一下就蹿上了屋顶。那敏捷的身手,简直比山猫还要灵活。下头的人纷纷议论:“是啊,是啊,少爷,有话好好说嘛,刘御医只是来看看,不会扎针的!”“是啊,是啊,不扎针!”众人齐声喊道。林蒙依旧骑在屋顶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听到下头的人一个个哄着自己,反而更加警惕,大声喊道:“发誓!”“好,好,好,发誓,少爷下来再说。”林蒙冷笑:“先发誓!”邓健在下头焦急地喊道:“少爷,别摔下来,小的给你发誓!”林蒙笑了,你们还想骗我?便道:“让御医发誓!敢给我扎针,就让他全家死绝!”那御医目瞪口呆,就算是给宫里的贵人问诊,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忍不住拉着急得跺脚的杨管事低声说道:“你家少爷,这分明就是脑子有病啊。”杨管事怒目而视,却又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家少爷这样才正常呢,要是他不上屋顶翻墙,那就是发病的征兆。刘御医,还请您赶紧发誓,少爷若有闪失……”这位刘御医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老夫是你家伯爷三请五请来的,什么全家死绝,你们林家真是荒唐至极,不看了!”说罢,转身便走。杨管事想要追上去,却无济于事。
林蒙悬在房梁之上,眼见刘御医款步离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膛,仿佛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中脱身,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哎呀,这回可真是侥幸啊!然而,他并非无故紧张。想那庸医上门,若是他安之若素,大摇大摆地走上房梁,岂不是让人怀疑他暗藏玄机?若是欢天喜地地让那大夫把脉,岂不是直接昭告天下,他林蒙又犯病了?“少爷,快下来吧。”邓健仰头望着,焦急得几乎要拔腿去攀爬屋脊:“刘御医已经离开了。”“不成。”林蒙俯瞰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倚靠在屋脊上,悠然自得:“去告诉账房,把我的银两都还给我。”原来自那王金元将一箱箱银两搬进林家,林景隆便如临大敌,生怕林蒙再将田契、地契以及巨额银两挥霍一空,于是早已暗中吩咐账房,林蒙虽可随意支取小额银两,但一旦超过一千两,便需向他禀报。王账房听闻此言,脑袋“嗡”的一声,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忍不住嘀咕道:“少爷,您明明是怕扎针才躲到房梁上的。”林蒙却不紧不慢,对下方焦虑的人群视若无睹:“可现在若要让我下来,那可得给我十万八万的银票。”下方的人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杨管事气得面色铁青,几乎要捶胸顿足,却终究还是硬撑着说出:“好,学生做主了,少爷别摔着,先下来吧。邓健,快去把梯子拿过来。”林蒙这才心满意足地顺着梯子缓缓下降,他对自己上房的勇气和敏捷的动作感到无比自豪,心里暗想:看来人的潜力真是无穷无尽。然而,下方目睹这一幕的欧阳志三人,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路疾驰而来,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激动,既有对恩师的敬仰,又有感激之情,甚至他们开始反思,自己对恩府的偏见是否太过片面。只是……当林蒙稳稳地踏实地板,他毫不客气地伸手向账房道:“银两,我来了!”王账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乎说不出话来。欧阳志三人则脸色尴尬,看着自己的恩师,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刘文善,眼角竟然泛起了泪光,他恨,恨自己为何会目睹如此场景,恩师的得意洋洋,让他有一种“若是我的儿子,我非掐死他不可”的冲动。终于,情绪在心中发酵,刘文善……哭了,泪水如泉涌,仿佛溃堤的洪水。“哎呀,你们回来了,考得怎么样?”林蒙察觉到三个门生的异样,暂时将账房抛诸脑后,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三人止住泪意,却毫不犹豫地跪倒在林蒙面前,咚咚咚地磕头。虽然心中有些许不适应,似乎气氛有些过于热烈,但欧阳志三人还是高声回答:“恩师,这些日子承蒙您的教诲,乡试已圆满结束。至于成绩如何,还未揭晓,学生不敢妄言。”林蒙背着手,悠然自得地说:“噢,那就静待放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