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是个执着的人,平日里众人对他宠爱有加,表面上奉承,实则不过是把他当作顽童看待。但眼前这位,是他的父亲啊,弘治皇帝竟然如此轻视他……还有那个老林?
朱厚照正色反驳:“儿臣并未胡闹!”
原本,朱厚照只是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事情便能轻易揭过。毕竟,他是皇太子,众人自然不会当真,快过年了,也就当作是孩子心性罢了。何况,几位师傅也在场。
然而,朱厚照却固执己见,弘治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严厉斥责道:“几日之内便能核算清楚,你也信?你……你真是愚昧。”
眼见父皇动怒的迹象,朱厚照心中一紧,顿时慌乱失措。但转瞬间,他又不甘示弱,带着几分怒气反驳:“儿臣……信啊。”
“……”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皆是一愣。
弘治皇帝心中一沉,这儿子,怎么看起来像个未来的昏君呢?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不是傻吗?
朱厚照理直气壮地说:“儿臣不信别人的话,但信林蒙,他是我的兄弟……他不会欺骗我……”
他言辞凿凿,声音在殿堂中回荡。
其实,朱厚照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从林蒙第一次出手阔绰,随手递出几十万面值的大明宝钞结交朋友起,他就觉得这人为人豪爽,亲切无比。在他的记忆里,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把金钱视如粪土,把女人视如衣服。跟着林蒙,虽有时他也会略显无礼,但总能化险为夷,更重要的是,朱厚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在这个被众人视为未来帝王的身份中,每个人都在哄着他,恭维着他,只有林蒙,才会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炫耀,这种感觉……嗯……就像是找到了真正的知己。
朱厚照说到这里,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委屈得仿佛一颗掉进泥潭的石头,固执而坚韧。弘治皇帝脸色愈发阴沉,几乎要拂袖而起,这儿子,实在是让他丢尽了脸面。身为太子,自然可以依赖大臣,但这等轻信他人的话,却是何等的愚蠢。
就在陛下怒意渐浓之际,刘健轻咳一声,忙不迭地打圆场:“陛下,太子殿下自幼便无兄弟相伴,一直显得孤寂。如今能有林蒙伴读,太子殿下自然亲近,这也是人之常情。殿下虽然质朴,但这不过是孩子气,并非坏事。”
在幽深的宫墙阴影下,弘治皇帝轻抚着额头,长叹一声,目光锐利地瞥了朱厚照一眼,那眼神中仿佛藏匿着深深的无奈:“退下吧,朱厚照,你这一闹,真是让朕的脸往哪儿搁?”
朱厚照面色涨红,心中的火气如同被点燃的干草,他梗着脖子,几乎要喷出火来:“父皇,这分明是您不明是非,是您……是您在胡闹!”
弘治皇帝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噎住,他的脸色瞬间铁青,手中的茶杯都险些滑落。
朱厚照不屈不挠,情绪激昂地继续:“我并无过错,我一心想为大明效力,可您呢?您眼里就只有那片天,却看不到我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您把我当小孩看,可我,我……”
他猛地一顿,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愤懑,话锋一转:“父皇,您是看不见,可我,我……”
弘治皇帝怒火中烧,几乎要破口大骂,可就在他准备发作之际,朱厚照却如狸猫一般,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串嗖嗖的风声。
“就这样……溜了……”
刘健、谢迁等一众师傅目瞪口呆,宛如看到了神话中的场景,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再看弘治皇帝,脸色比刚刚还要可怕,简直可以用“阴沉如水”来形容。谢迁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太子毕竟年幼……”
弘治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苦涩:“唉……朕,朕太纵容他了……”
他摇了摇头,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压了一下,痛得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