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红薯苗,似乎不止如何下手。
我并未再理他,走进树林,挑拣着落在地上干枯的枝杈,心中默念着要快一点,不然太阳落山前我们就吃不到烤红薯。
至于为何陷入这样的诡异的梦境,我根本没有丝毫头绪,看肖读盛一副心安享受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生死大难的。
而且会不会一觉醒来,所有事情和人都回到原样?肖读盛没有死,林尉也不会悲伤。
将枯枝一小捆一小捆的抱到沙地上,四五岁的身体,干活真是弱的可爱,足足跑了七八回才把大人一次就可以抱完的柴火垒成火堆。现下只等肖读盛挖了红薯回来。
可是他仍在发呆,看看自己的双手,再看一下我……我不信一个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男人不懂得如何挖红薯,原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看到红薯可爱所以不忍下手,也绝对不是因为洁癖下不了手,更不可能不知道红薯长在地底下而不是地上。
“小木子,过来。”他站在红薯地界边不前进不后退。
“干嘛?”我站在选好的将要烤红薯的地方。
“过来帮我。”语气中有微微的哀求。
我叹口气,不论何种原因,在惨痛的现实里,他已经气绝身亡,在这不知道是不是梦的梦境里我还是要对他好一些,以弥补自己不能救下他的愧疚。
我装作无奈的翻着白眼,走向他。
有趣的是我并不知道还是孩子身的我翻着白眼并因沙土绵软致使我有点跌跌撞撞的行进步伐走向肖读盛时,在他看来是多么搞笑。
而我只自觉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并且表情也是老谋深算,叫人看不出城府。
“哈哈……”肖读盛也朝我走来,肆意在沙土里行进,竟然不带起半点泥沙。
一瞬间我又恍惚,在山城整日沉默不语,让人无法接近,也不愿接近,那次他对我喊出滚的嫌弃语调仍然留在我脑中,我放慢脚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肖读盛?
“你返回来干什么?要生火?我挖红薯?”那刚才怎么不说,我已经拾好柴了!童声的不适感叫我咽下还要说出口的话,突然一截细小的树杈从鞋头的空隙插进凉鞋里,我疼的啊了一声坐在地上。
脱鞋将树枝抽出,脚指头被蹭掉小块皮肤,薄薄的白色浅表皮孤零零的立在脚趾头上,宣誓胜利。
我无语,穿好鞋站起来。肖读盛停在我与红薯地之间,背对着夕阳,看不出表情。
“能不能快点,小木子?太阳马上落山了。”他失落又好像无所谓,不过是嬉笑玩闹,像过家家。
我听到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还以为他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正跋沙涉水的为他找一口口粮,正感动不已。
“不急,太阳即便落山,天还要一会儿才会黑。”说完这句话,才又想起是不是他很快会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凭空消失,而我会哭的撕心裂肺,然后晕过去,然后再醒来回到现实?
“那就好,你要加快速度了,小木子。”他语气轻快,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要真是眼前这样因为能吃到烤红薯就开心的简单的人该多好。
可是不久前因他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对我造成的窒息感,以及他心跳停止后渐渐失去体温的身体的感觉还深刻印在我脑中。
“好”我又跑起来,再努力一点,我觉得他就真的可以在彻底消失前吃到。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与我相遇后再次抱起我,喉结上下轻动。
“放我下来。”
“这样可以快一点,你真的很慢。”
被他抱在怀里,我无比不自在,可一味地争论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在他眼里,我真的就是无知可笑的孩童,何必计较太多无谓的事,况且这跟所谓的原则有什么关系。没有涉及道德,更没有触犯法律,没有损人利己,没有心怀歹毒。
将我放在红薯地界边,我跪下来,从红薯叶根部入手,一抨一抨的将土挖出来,土壤松软,没几下紫色带着泥土的红薯显现出来,挖了六个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