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山。”肖读盛关好门窗,同时熄灭灯泡。
“为什么?”我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昨日他还说再等等,怎么……此时我倒觉得我们不应像惊弓之鸟。
原本我确实急于下山,但遇到祖爷爷后,经过半日相处,我不认为他会对我和肖读盛不利,而且于我来说,祖爷爷与半个亲人无异。
“既然觉得异常,就不能再久留。”他说着开始翻看屋子中的各式立柜,似乎是想找到应手的工具防身。
果然,很快就在低矮橱柜中找到一把修长锋利的水果刀,不知为何,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那把刀竟闪着银光。
我又开始晃起双腿,希望自己看起来坦然和深沉,只是那刀在他手里显得异常娇小,我开始怀疑起它的作用,它能刺进坏人的心脏吗?
“可是你能确定山下就是安全的?你能确定那里就没有更加危险的事情?这梦境真是诡异,我有些害怕。”我搓搓手看着窗外昏暗光线中微微摇曳的冻僵的鸡冠花,又将视线拉回来。
“我无法确定山下是不是安全,但此时越是离你口中的祖爷爷远一些就越安全。梦境虽是你的,但你没有左右它的能力,所以不想直接死在这里,我们就要寻求其他的出路。”他将不知哪里找来的布条缠在刀刃上,直直的看着我,像是我必须要给出答案。
“好吧,那就明天下山。你记得前几日我跟你说过某天夜里在村部碰到邻人寻找孙女的事吗?找到那孩子后他们突然全部消失,所以可能明天一早醒来,祖爷爷也会像他们一样消失在我梦中。那么是不是因为你在我梦里,跟你有关的人进入我的梦境,我们才会有危险?而且这若完全是我的梦境,我怎么会梦到聿怀?她从未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看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思忖着。
所以聿怀是怎么进来的?因为肖读盛的意念?因为梦中有他,所以他的心中所想以及记忆中的人和事也一并进入我的梦境?以至于他的仇敌寻思而来?若是这般,我岂不是应尽快清醒才是?
难道我会心甘情愿的陪肖读盛死在梦里?
不可能的。
“也许,但我亦不能知道他们如何进入你的梦。”他说完突然一震,仿佛意识到什么,神色凝重。
“你知道我怎么才能尽快醒来?”
人不可能一直活在梦中,更何况我的双亲健在,我还没有好好孝敬他们。即便有人希望自己能长生在梦境中不醒来,但于我而言就目前的境况来说,现实世界中究竟要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才会让我没有任何欲望逃离这里?
答案显然也是不存在的!我非常期望自己能快点醒来,所以心中的焦急突的又增了几分,心跳也快起来。
这梦境中的时日貌似已经持续了两三月,我也知道现实中可能才几日或几时甚至几分钟,因为有科学表明人通常觉得一夜梦扰,可实际做梦的时间不过几秒,只是不同画面在一帧一帧的快速闪过,连贯起来就成了完整的梦。
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悲伤。这几日的生活以及与肖读盛的相处都切切实实的发生,风餐露宿后的饥饿感、刺骨寒风的摧残以及最能证明这不是简单梦境的后背上的剧痛……所以我真的只是在做梦?
“需要旁人叫醒,按理说林尉已回到山城,为何还…”肖读盛仍未从少有的凝重中恢复,微微皱着眉头。
是林尉出了事?难道山城被其他人入侵?难道我已经被恶人刺烂身体?一连串的自问让我更加心惊。
“林尉去了哪里?”
“千河。”
“干什么?”我从没听说过千河,它在哪里?有多远?
“杀人。”
“谁?”
“无名小辈。”
“好,不方便告诉我,我就不问。但我们确实应该想办法结束梦境了,不过梦境结束后,你还活着吗?”我有点乱了阵脚,生怕自己就这样死去,又似乎想要表达对肖读盛的关心,但可能放错了字句间的重点,叫他看出我的虚伪。
“需要试一试才知道。”他从凝重转成冷笑。
他起身走出门外,我没将“怎么试?”说出口,谈话在沉默时结束。只是他的背影像在告诉我,我宋青是带着霉运的人,接受所有才是最后的宿命...
山上湿气重,早晨醒来后腿骨也开始疼痛。我揉揉腿想着应与祖爷爷简单告别,不说明缘由,只是再见一面。此去经年,再无相见之日,心中感慨,情也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