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读盛还睡着,不知他昨晚何时回来。
他的睡眠似乎一直很差,怕吵到他休息,我悄悄起身独自朝祖爷爷家跑去。只是还没到院中,就听到屋中人声嘈杂,传来笑声。听声音不下数十人,心中疑惑,悄悄进了院子倚在门边。
听了会儿,才意识到屋子里的人尽是原先庄子里的邻人。
他们在祖爷爷家做什么?笑声那么畅快,是有好事?不再打算继续偷听,我用力推开木门,只见屋中众人齐齐转向门口,脸上挂着笑,热情欢快。
看见是我,一群人全部围上来,寒暄不止,还有庄子里唯一的教书女老师,谦逊的表达久违未见的喜悦。
我一一问过,并表示今日会下山到村部看看。众人露出失望,发出窸窸窣窣的哈气声,忽然间我分辨不出他们表情中的真实。他们就像纸扎人,失望的表情如同带着灵活的人皮面具。他们缠握着双手,情真意切,不过情真意切的统一程度在我看来异常诡异……
怎么回事?看着他们表达惋惜时快要扭曲的脸,我的思维逐渐混乱,慢慢的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是那种从他们身上获得的对温情的满足感却一直不曾消退,甚至让我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更像是踩在云间,温暖、轻柔、欣快……
“宋青!宋青!该走了!”
有男声在耳边响起,可我绝不愿离开那种欣快,我不想进入俗世中,我只想贪图更加浓郁的满足。
“宋青!快醒醒!”
“再不醒来,你会马上死掉!你觉得我会让你就这么死了?!你死了你欠他们的拿什么还?!醒来!!醒来...”
男声再起,带着粗重的愤怒,声音穿透我的耳膜。同时一把像是坚硬的铁钳一样的冰冷工具将我从人群中间硬生生的拉出,让我迅速脱离了那些愉快,随之而来的痛苦和绝望一下子灌满全身,我难受无比。
“宋青!”
叫我名字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被大力的摇晃着,甚至在某个时候我的颈部被人重重一击。之后,我如同从云间跌落在地,努力消化疼痛后睁开眼,看到面前正眉头紧锁的肖读盛……他正用双手牵制着我的肩膀,见是他,我从跌落的惊惧中微微心安。
我想念那些快乐和温情,即便短暂。
闭上眼重新感受肩膀上铁手带给我的紧绷感,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
“我怎么了?”
“被你的邻人迷惑,再晚点怕要葬身在这里,不过倒是成全了你。”肖读盛哼声,表情冷淡。
“仅此而已?”我大言不惭,不觉得刚才那些快乐的感觉会让人死去。
不过,从梦中梦醒来看到他,只觉得无比真实和踏实。
“你想怎么死?那些迷惑的术法无非叫你没了任何欲念,包括活着走出梦境。”他不再理会我的无知,收回双手。我才注意到我与他此时根本没在祖爷爷屋中,这里分明是我家...
“那现在?”
“走不了了,你看。”他转头示意我看向窗外。
动物的嘶吼应声而起,我顿时寒毛直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照此发展,魂不归兮了……来不及再整理一下情绪迅速站起身再次望向肖读盛所指的方向,几匹身体硕大却瘦骨嶙峋的野狼正等在窗外,张牙舞爪的向我们看来,眼神无比饥渴。野狼的躯体犹如成年的棕熊那样巨大,足足数十只,眼里尽是凶狠和残暴,貌似它们当中的任何一匹只一餐就能完全吞食肖读盛和我。
我尽力压抑住因害怕抖动起来的双腿,脑中快速想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眼前的阵势绝不是肖读盛和我两个伤残者能对抗的了的,以至于我在自问“如何是好”的下一秒就开始想象被野狼一口咬下一只手臂的场景...
希望不会过于痛苦...
同时又开始无比后悔,肖读盛明明告诉我此地不可久留,我当然也并未拒绝,可还是悔恨自己的自以为是,跟正剧里无知又骄傲的女人一样,自讨苦吃!
就在我胡思乱想间身体瞬间被肖读盛拉起从狼群缺口处飞奔出去...心中大骇,不及看清前路,只平视到肖读盛腰线,风声穿过耳廓,群狼发出追赶的巨大喘息声。
肖读盛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我像被拽起来飞着的风筝,不知何时心绪也稍稍安稳,是因为他没有抛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