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离陈秀还有两米之远的河边儿停了下来,将装衣服的盆儿放在了石头上。
陈二丫把自家爹娘那又脏又臭的衣裳从盆儿里拿了出来,闻到那味儿,面露嫌弃之色。
以前,衣服这种东西她是从来都不洗的,家里的所有家务活儿都是陈陈秀儿干的。如今陈秀儿被卖进了卫家,洗衣裳的活儿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恨恨的瞪了陈秀儿一眼,见她的衣裳已经差不多洗完了,眼珠子便转了转,打起了陈秀儿的主意。
她又把脏衣服装进了盆儿里,端着盆儿走到陈秀儿旁边,把盆儿往陈秀的身边一放,扬着下巴命令道:“把这些衣裳都洗了。”
陈秀儿看了一眼那一盆儿脏衣服,并没有理会陈二丫。
见她不理自己,陈二丫便用脚踢了踢坐在石头上的她,十分不悦的道:“哟!你还敢不理我?”
以前在家里,这陈二丫对陈秀儿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一抬手,陈秀儿都会吓得抱头。
陈秀儿捏紧了手中的衣服,抬起头看着陈二丫道:“我已经不是你们家的人了。”
她已经不是她们家的人了,所以这些衣裳,她自然是不会洗的。以前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她都被叔叔婶婶卖了,与这陈二丫也没了关系,她自然无需再忍她,也无需帮她洗衣裳。
“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家也将你养到了这么大,如今被卖身为奴了,就想不认了,你这下贱坯子也太忘恩负义了吧!”站在陈二丫的角度,她就觉得他们一家都是这陈秀儿的恩人,若是不爹娘将她养大,她早就死了。
“我忘恩负义?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虽然她是在叔叔婶婶家生活,但是她从不觉得他们有恩与自己。在她的记忆之中,在那个家里,只有干不完的活儿,挨不完的打骂。
“我爹娘将你养大,你不听他们的话乖乖嫁进那周财主家,反倒闹了起来,让我爹娘被村里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说,还害我大哥被退了亲,我爹更是被周家的人打得下不了床,你说说,你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陈二丫指着陈秀儿的鼻子控诉道。
若是她乖乖嫁进周财主家,她们一家拿着那五十两银子,这日子过得不知道又多舒服。她日后也能拿着丰厚的嫁妆寻个好人家,可是,这一切,都被这该死的扫把星给毁了。
“将我养大?好个将我养大,二丫你自己想想,我从小到大干了多少活儿,吃了你家多少口粮?这些年我就跟个牲口一样,干得最多吃得最少。纵使我吃了你家的粮,也早已相抵了。你爹娘要将我卖给周财主家,我不闹,难道还要笑着火坑里跳不成?没良心的是谁?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反正我是问心无愧。”想到自己过的那些日子,陈秀儿都忍不住鼻酸。自从进了卫家,她更觉得自己以前过的日子连那牲口都不入。
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卫家人,都能给自己吃饱饭穿新衣,满怀善意,可她的亲人,却是那样待她的,把她往火坑地狱里推。
闻言,陈二丫和陈大花还有小花都楞了一下,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却还是头一回,听见陈秀儿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这么大声。
她以前说的最多的便是,好的,马上,我这就去,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小得跟蚊子一样。
陈二丫回过神来,气急了,指着陈秀儿的鼻子破口骂道:“你真是个白眼狼,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还反咬一口,说我爹娘没良心。”
陈秀儿没有说话,把最后一件清好的衣服拧干放在了盆儿里,穿上了鞋袜准备离开。